雍熙四十九年,冬。
自从冷宫里那场大火之后,老皇帝就生了一场重病。
不复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几天之内就苍老了许多。
殿内飘散着浓郁的药味,隐约还有一丝血气。
仿若这座弦安城,经历了一场血的洗礼,没什么生息。
彼时,张公公正给老皇帝盖上一块厚毯,见老皇帝坐在太师椅上,望着暗阁之内空荡荡的墙壁,神色晦暗而凄凉,心知他是在惦念那副壁画。
张公公身为局外人,虽不知那壁画上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却也看得出来皇上究竟有多么在乎那副壁画。
可是如今,那副壁画平白被人盗走,时至今日也没什么踪迹。
倒是意外地牵扯出馝妃和苏丞相的那档子事。
皇上心头自然很不是滋味。
张公公低声劝慰道,“圣上的身体要紧。”
老皇帝闻言,从那空荡荡的墙壁上收回视线,刚要开口却猛地咳嗽了几声,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愈发毫无血色。
张公公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口中正要喊太医。
老皇帝却拦住他,摇了摇头,“罢了,不必请太医。去请澈王爷过来吧,朕有些话想跟他说。”
张公公立即应声,心下却是不由一震。
这个关键时机,二皇子落马,澈王爷就成了群臣私下讨论的最佳人选。
什么人选,不言而喻。
皇上在这个关头去请澈王爷过来,怎么看都有些交代后事的意味。
张公公想到这里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心知自己逾越的过分,竟敢揣测圣意,他掐灭念头,紧着步子去了澈王府。
……
西楚。
楚存安正在向下属打听东雍的事,原本这些人得了父皇和母后的吩咐,不能在她面前多话,因为怕嘴碎多说了什么,让她再受刺激。
楚存安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唤来了护卫,威逼利诱打听着有关墨澈的事。
侍卫不敢不顺着这位公主的心思,否则这时候,她只要喊着自己身上有什么小病小痛,他们这些人都要没命,于是便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得知落悠歌跟墨澈赌气离开了澈王府,楚存安心头不由升起一丝快意。
“没想到楚楚死了还有这么大的用处,一个死人倒是比本公主用处还大。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能让落悠歌那个贱人不顺心的事,本公主乐意之至。”
侍卫名叫远山,原本是上官皇后身边的人。自从公主的贴身侍卫千面死在北幽宫之后,上官皇后就派了他到公主身边。
闻言,远山没吭声。
楚楚是皇后的亲生女儿,他又是皇后的亲信,这种情况下自然说不得什么。
谁知,楚存安又道:“真没想到楚楚这小蹄子这么有本事,得亏死的早,否则如今岂不又是本公主的麻烦。墨澈看上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让本公主这么不顺心。”
话语中难以掩饰对楚楚的嫉妒。
这时候,上官皇后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她穿着得体的宫装,举止温婉端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楚存安那些话,面色倒是没有丝毫异样。
看到楚存安之后依然同以往一样关心,“母后看你的气色不错,想必最近恢复的很好,这样母后就放心了,你父皇也能舒心。”
楚存安见她进来,也毫不在意刚才那些话会被她听了去,面色上未曾有一丝尴尬。
她瞥了上官皇后一眼,没什么情绪道,“你怎么又来了?”
这话一出,就是不欢迎的意思。
“不希望我来吗?”上官皇后眉梢微动。
“你知道就好。”楚存安扯了扯嘴角。
上官皇后似乎习惯了她这副冷淡的模样,哪怕楚存安的话不留情面,她也没有什么动怒的迹象。
“本宫派了些人,在路上刺杀落悠歌那个女人,原本打算给你出气的。”
楚存安面色终于有了些波动,“人死了吗?”
上官皇后摇头,“她武功很高,上官家的剑客奈何不了她。不过也能给她扔去一些麻烦,算是警告。”
兴许是感受到她话中的诚意,楚存安周身的抗拒没那么强烈了,面色却仍是冷淡。
她冷斥道,“一个女人都搞不定,那么多人都是死的么?没用!”
上官皇后面色闪过一丝尴尬,“这只是第一回而已,你若是不解气,本宫多派些人,让她不死即伤。不管怎么样,本宫绝不会让你平白受了欺负。”
这下,楚存安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拘谨。
上官皇后岔开了话题,“本宫上午听侍女说,你忽然有些腹痛,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有没有请过太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存安对于这样生硬的关心并不在意,翻了个白眼,并未回话。
“存安,你身上有心疾,本宫和你父皇一直都很忧心,你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尽早说出来。”
上官皇后目光中有担忧。
楚存安冷哼了一声,不想再听这些。
她忽然问:“当年楚楚的遗物,你那里还有没有?”
上官皇后脸色愕然,不知道楚存安为什么会忽然提及这个。
楚存安道:“我听说墨澈哥哥和楚楚关系不错,所以想拿一些楚楚的遗物送到东雍去,这样的话也可聊以慰藉墨澈哥哥的怀念之心。”
说完,楚存安看着上官皇后,“你不会不同意吧?”
说是送楚楚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