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宫先生打过招呼后,徐远走到独对亭中一处空着的长桌坐下,长桌上摆了些小食,哪里的都有,既有大徐京城的驴打滚,也有北元的牛肉干,女真的豆干和西河的蜜枣,正好两甜两咸。
徐远拿了块豆腐干扔进嘴里,朝身旁的归青州轻声笑道:“曾有个人跟我说花生米和豆干同嚼,会有火腿的味道。我倒是吃过火腿,宫中有一位专门从江南道召来的御厨,做蜜汁火方很有一手。但我从来没试过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只可惜今天没有花生米,否则的话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心思玲珑的青炉老道站起身来就要去为摄政王殿下寻花生米,却被徐远摆摆手拦了下来,徐远扭头看向亭外,心念一动,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又一个透明光幕浮现,还有不少人看不见属性,要么是山下来的宾客,要么是还未完业的学子。
徐远细心留意了一下,发现今年完业的三百学子绝大部分都来到了独对亭外,不远处还有更多学子正朝着独对亭走来,他不由有些惊讶地问道:“告翁,白鹿洞书院的初夏文会每年都是这般热闹?”
听见徐远对归青州的称呼,角落里的术赤脸色一沉,不满地冷哼一声,“告翁”这两个字,就好像一根银针深深插进他的心里,又好像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令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难受至极。
归青州摇头笑道:“今年的白鹿文会,是我在书院六年里见过最热闹的一次文会。大家应该都是被宫先生拿出来的三本珍贵孤本吸引而来,殿下想要赢得《皇朝经世大典帝系篇》,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徐远突然道:“告翁,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我将《皇朝经世大典帝系篇》赢到了手,那你就听我的安排,回到京城后乖乖去吏部,若我没能将它赢到手,那我就如你的愿,让你入兵部。”
归青州眼睛一亮,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后恭声道:“学生一切全听殿下安排。”
徐远没好气地两眼一翻,“我让你去吏部的时候你怎么不听我安排?你们读书人最会以退为进这一套,我真不明白了,以你的才能显然吏部更适合你施展拳脚,你又不是行伍出身,进了兵部必定受到排挤。好端端的吏部大好前程你不要,偏要跑兵部去,你到底怎么想的?”
归青州笑而不语,去吏部是有大好前程不错,但是在吏部可上不了战场,就算要去吏部,那也得等三年后再说。
这时候,宫先生站起身来,走出独对亭站在三阶青石阶中的第二阶上,温和的声音传遍全场,如微风拂面,于嘈杂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朵里。
“照理说,每一次文会都该是文人的一大盛事,我本想和前几次文会一样说值此良辰美景之际,但是想到这一次白鹿文会有些不同,就不说了。”
众人同时扭头望向宫先生,有些人发出会心的笑声,还有些今年完业的书院学子则因为这句话心中咯噔一下,白鹿文会之后便是他们离开书院之时,离别总是令人伤感的,又怎么能称得上是良辰美景?
“再过几日,我白鹿洞的三百学子就要离开书院,下山一展抱负。而今日,希望诸位抛开一切,尽展才华。那三本孤本典籍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山上学子与山下来的诸多宾客们比诗文,携手共进。诸学子们,这里是白鹿洞,是你们的地盘,可不要被山下来的客人给比下去。”
众人再次大笑,就连完业的学子们心中也暂时将离别一事搁置一旁,脸上纷纷露出一个笑容,大道理听多了,这种轻松的气氛要更好一些。
徐远不由得暗暗点头,不愧是白鹿洞书院,如此大文会也能举重若轻,倘若换做那些小书院的文会,此时此刻必然为了三本孤本典籍而剑拔弩张,但在这里,虽然那些大徐士子想要《皇朝经世大典帝系篇》,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也确实为了这本书而来,但是却没有因此破坏文会纯粹的氛围,比起奖励,他们更看重的还是文会本身。
与此同时,徐远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有些恶趣味的想法,倘若联合邻桌的皇福临与阿岱,把彩头再往上提一提,譬如说把象征着在大徐境内四品以下官升一级的《皇朝经世大典帝系篇》换做在三国境内二品以下官升一品,这些学子是不是还能够如此平静?
宫先生只说了几句,然后就由李薄言来宣布这次白鹿文会的细则:这次白鹿文会的主题是白鹿洞书院,题目很大,经义论述,诗词歌赋都可以,独对亭外有两个箱子,一个对应的是经义论述,里头装的题目大多是礼义这些,与书院的课程相挂钩,另一个对应的是诗词歌赋,比起前者,后者的题目要多一些,全都是白鹿洞书院里能看见的事务,独对亭,流水,明月等等。
谁要是想参与文比,就去场中的箱子里摸一张纸条,根纸条上的题目作诗或者写一篇经义论述即可,作诗的时间要求是一刻钟,经义论述的时间长些,有足足一个时辰。很明显,这就是防止有人提前准备,考得是临场发挥。
许多学子听到规则后都深深皱起了眉头,更有些直接放弃这次文会,一刻钟内写一首诗或者一个时辰内写出一篇经义论述并不难,但就怕写得不出彩,倘若平淡无奇也还算没什么,若是写砸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可是比被人知道了贱气啷当的小名还要伤文名呐。
李薄言说完之后,足足过了一刻钟也没人上去,毕竟都是读书人,这时候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