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探着问道:“米娜姐,你家里很有钱吧?”
米娜点点头,说算是有钱吧,然后她就不出声了,还皱着眉头。
看样子米娜不愿意谈她的家庭,我连忙转移了话题。
“米娜姐,我在苏北那边要饭的时候,听说过一个事,严打那会,有个小伙子犯流氓罪被抓了,在劳改队一直蹲了十五年的大牢,刚回来那天,他妈煮鸡蛋给他吃,他一口气吃了几十个。”
米娜笑笑,说咱们现在比他还惨呢,为了两个煮鸡蛋补充营养,只能干这样折磨人的活,唉,别提多痛苦了。
整理头发虽然很磨人,但是我暂时还没觉得多累,就继续给米娜讲故事。
其实我说的那个劳改犯,就是我们村会计的儿子。
“那个劳改犯吃鸡蛋时差点噎死,晚上的时候,他告诉家里人,说他刚进去的时候,在里面每天要干的活,就是捡稻谷,把瘪的没长成的稻谷,从一大堆稻谷里面捡出来,一天下来,谁捡出来多少就吃多少,而且要自己用手,把捡出来的瘪稻谷,一点点的磨掉皮,那些没干过农活的,都差点饿死。”
米娜抬头看看我,好不容易露出了笑容。
“我要是当了大官,我也这么治理囚犯,谁让他们犯法的,哼哼,要是胖女人落到我手里,我就让她捡稻谷,每天捡多少吃多少!”
米娜说完又笑了,我连忙附和她,跟她一起想整治大玉儿和明一的点子。
不过米娜是不知道大玉儿和明一的名字的,只是称呼为胖女人和小瘦子。
两个人想了很多整人的毒点子,多少过了一点嘴瘾,心里的闷气,也算散掉了一些。
我跟着米娜一起笑,又聊了一小会,米娜说抓紧干活吧,干完了有饭吃。
然后两个人闷头干活,我的思绪又开始飞了。
我说的关于劳改队的话不是骗米娜的,我真的是从会计儿子嘴里听到的,至于他有没有撒谎,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我可以肯定,会计儿子在里面没有少受罪,没进劳改队之前,他是个谁都不服的愣头青,出来之后,见谁他都笑着打招呼。
有一次我和三爷爷遛弯碰到他,三爷爷说你小子可不能再犯法啊。
会计儿子苦笑着说:“三老爷,现在谁要是打我,我都不还手,骂我我也不还口,那里面我是再也不想进去了,一天也不行!”
不过会计儿子回家之后,日子过得还可以,毕竟他爹有会计的头脑,特别会算计,人称丁大算盘。
当初因为受到儿子的连累,丁大算盘丢了我们村会计的工作,不过由于他懂得一点用电的常识,很快就成了青龙街的电工。
那会农村刚通电,电工很吃香的。
抄表收电费都是电工的活,说给谁家断电根本不要打报告,背着工具包骑着自行车过去,先把电闸落下来,然后咔嚓一钳子,电线就给你剪断了。
丁大算盘当时就是这么霸道,经常断人家的电,而且他抄表会糊弄人,青龙街那些不识字的小本生意人,都被他坑苦了。
想到了丁大算盘,我又想到了青龙街,想到了青龙街周边的人,想到了自己家的遭遇,忍不住伤心了。
我还想到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那就是我姥爷,他年龄那么大了,在劳改队吃苦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越想我越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扑簌簌的往下掉。
米娜拍拍我的脸,反过来安慰我说:“傻弟弟,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别哭,等会姐姐的煮鸡蛋,分一个给你吃。”
我一时没忍住,说我不饿,我想我爸我妈了。
米娜说你不是很小就在外面流浪,没有爸妈的嘛?
我差点把真相说了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了,说就是因为没有才想的啊。
米娜说你别哭了,他们要是真狠心抛弃了你,就不值得你想念,天下也有那些不疼儿女的父母,我知道的。
米娜不愿意谈论她的家庭,又说了这样的话,我怀疑她的父母对她不好。
不过这又有点矛盾,米娜说她从小娇生惯养,想吃什么都能吃到,看样子她父母不坏呀,就像那种要星星就能上天给她摘月亮的那种。
既然米娜不想说,我就没问这些。
反正我也一样,心底藏着自己的秘密。
两个人忙了很久,终于把地上的头发都捡完了。
我想把捡出来的发黄发白的头发扔到一边,米娜说别,那些胖女人也要。
我说米娜姐,我现在喊人吧,就说咱们干完了,让他们给咱们吃饭。
米娜说你饿的受不了吗?
我说还行,还能撑一会。
米娜说那就别忙喊人,不然他们看到咱俩干的快,下一次会给咱俩加大工作量的,万一提来两麻袋怎么办?
米娜比我大两岁,多吃的两年饭没有白吃,想的就是比我周到。
不过女人虽然有时候比男人细心,但是如果她们遇到困境,有时会比男人先丧失信心。
比如米娜,她现在对逃跑已经不抱希望,只盼着家里人能够找来。
我不能等,当初明一说他的目的地是省城,所以这里很可能是省城地界,离我姥爷所在的四监,应该没有多远,我必须想办法尽快出去。
我把脸往米娜面前凑,米娜犹豫了一下,突然闭上了眼睛。
我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我懂了,米娜以为我想亲她,本来想拒绝,后来闭上眼睛,是默许了。
关于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