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风轻二月天,在这春意盎然的日子里,晏都之中的景象却有那么些格格不入。
昌平王反了,如今已兵临城下。
晏都四方城门紧闭,里头的人逃不出去,外头的人又跑不进来,皆是焦虑不安。
宫廷之中更是乱了套,内宦宫婢再也不是从前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凡在主子房中发现什么值钱的物件儿,统统都顺走,若是主子不占高位,索性就用抢的。
相较于这些人,王弗苓则悠然不少,她被关在清秋殿中,没人来理会她。
清秋殿在内廷最清冷的边角上,乃冷宫一座,殿门常年紧闭,除了偶有宫人送饭之外,鲜少有人至此。
王弗苓坐在这殿中忆起她与庆元帝的往事,每一幕都记忆犹新。
还记得第一次见庆元帝是随父亲入宫面圣之时,他在皇子中间那么的不起眼,但他那双眼睛澄澈清亮,让人过目难忘。
初与他对视之时,令王弗苓心颤不已,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了这个能让她心动的人,自此义无反顾。
那时庆元帝还只是个不得先帝待见的皇子,又与一众皇子不合,所以待人接物小心翼翼,为人也和善。
与现在相比,他当年尚且能算有情有义,所以王弗苓也倾囊相助,想尽一切办法劝说父亲助他成就大业。
王家乃世家之最,王弗苓的父亲官拜宰相,后又递封定国公,朝中为官者亦有许多王家门生。
有了王家的协助,庆元帝一路扶摇直上,其势力覆盖半壁朝堂。
因此,他才有资本与沂南王抗衡,才能在先帝卧病之时逼先帝退位改诏。
说白了,这天下本就不是他的天下,所以他登基之后改国号为庆隆,改年号为元朔。这“元”字颇为讲究,意思是伊始之年,也是他庆元帝的由来。
他曾对王弗苓说,我这辈子有妻若你,足已……
起初他确确实实对她珍重万分,以大夏最高礼制迎她入宫,册封为后。
但帝王的深情也不过如此,短短五年之间他纳了无数的女人入宫,而将她丢弃在一旁。
王弗苓自认不是什么贤惠的女人,更不会惺惺作态,所以宫里谁最得庆元帝的宠爱她就收拾谁,谁恃宠而骄那就得死!
故而,死在她手里的妃嫔不计其数,在她这里吃过亏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
大概是觉得亏欠,庆元帝对她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眼不见为净。
但后来却出现了韩淑芸。
韩家也是一代世家,韩大公年长居奉常一职,乃九卿之首,又赐封一等国公韩国公。
而韩淑芸是韩家嫡长女,身份自然尊贵。
王弗苓却不以为然,依旧肆意妄为,想要韩淑芸也步那些悲惨女人的后尘。
可这次她没能得逞,庆元帝将韩淑芸救下,禁了王弗苓的足,夫妻二人也因此闹翻。
此后,她与庆元帝渐行渐远,虽有皇后之名,却无协掌六宫之权。
而那韩淑芸呢?得庆元帝独宠,诞下皇嗣,平步青云。
王弗苓心死,也曾想着不再过问他们的事情,安稳度过余生。
可天不从人愿,她竟不知道庆元帝早已将王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所以她才眼睁睁的看着王家满门灭绝。
若不是王家,庆元帝如何能坐上皇位?
可他如今皇位坐稳了,便要过河拆桥!
他诛王家满门独独留她一人性命关在冷宫之中,还美其名曰仁慈。
当初的山盟海誓都丢去喂了狗,庆元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澄澈的少年。
王弗苓如今别无他求,唯一求的是庆元帝下地狱!
昌平王乃是庆元帝的胞弟,也是王弗苓的一枚棋子,只要他能一举攻破晏都取庆元帝而代之,她便大仇得报。
思及此处,王弗苓轻笑一声,庆元帝可以不顾多年情意,她也能勾三搭四坐上昌平王的贼船。
想当初她一手将庆元帝扶上位,这一回她也要亲手将其拖下台。
王弗苓宝刀未老,凭借着她的谋略让昌平王一路北上,直取晏都,真是大快人心!
就在她沉浸于喜悦之中时,冷宫门前的锁链有了响动,进来的却是几名宦人。
他们气势汹汹,为首那人双手托着木案,案中放的不知是何物。
“大胆妖妇!枉君上对你仁慈,允你在这清秋殿中了此残生,你却勾结昌平王企图谋朝篡位!”
王弗苓抬眼看了看宦人手上的木案,原来那木案中放置的是一尺白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上要杀我还寻了这样的理由?真真是可笑。”
那宦人满脸的怒意:“休要狡辩,昌平王已死,你与他的那些事情,乱党余孽已供认不讳!”
“你说什么?”王弗苓大惊失色,抓着那人的衣裳逼问道:“你给我再说一遍,昌平王他怎么了?”
那宦人嫌弃之至,一把将她推开,从袖里取出一块碧玉丢到她面前:“这是昌平王唯一留下的物件儿,自己看吧!”
被宦人丢在地上的玉沾了黑灰,原本绑在玉上的绸带也没了踪影。
王弗苓惊慌的抓起那块玉来,仔仔细细的辨认,待看清之后,她颓然坐到了地上。
这块玉是昌平王的随身之物,是先帝命人打造,诸位皇子从出生起便拥有此玉,其图腾相同,刻字却不同,乃验明正身之物。
“他是怎么败的?”这是王弗苓唯一好奇的。
她盘算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