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正言转过头对她一笑:“你之前对案情的分析很到位,自然知道山崎种业投入与回报不成比例,这一次的发力,更是坐实了这个问题。山崎种业从没有想过大事化小,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搞大,这个案子,也绝对不会是只针对品优千号这么简单。”
凌俐瞪大眼睛正要发问,田正言抢先问出口:“考考你,我们应该怎么让南之易的公司账号解封?”
这个问题凌俐倒是有所准备,忙说出自己的答案:“向法院申请解除查封。之前我就查过规定了,中央、最高院都发了文件,要求法院查扣冻的措施要谨慎,不能影响到企业的正常经营。”
从第一次的诉前查封开始,她早已经想好。虽然说南之易作为法人代表的公司,看起来没什么实质上的经营,但是涉及到另外试验项目的运行。
这个项目不是南之易个人的,自然不能受到牵连。之前,田正言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向南溪中院提出的异议。
还有一句她没说出来,有了南之君的一层关系在,在法官自由裁量权方面,始终会受到些影响的,在模棱两可可办可不办的事情上,法官做出的决定,自然而然偏向南之易。
之前,南溪中院得知无意中查封了高院院长弟弟账号以后,忙不迭打电话来了解情况,后来又积极配合做工作说服对方当事人撤诉,仅仅两天时间就解决完其他当事人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走完的程序。
虽然都是依职权行事,可这司法为民的速度,简直超越光速了。
田正言点点头,又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考虑提供反担保,来解除查封?”
凌俐思考了几秒开口:“考虑到案子进展情况不明,我们不能再人为扩大损失。而信用担保方面,不管是银行还是担保公司,都不会给被告提供担保的。”
田正言勾起嘴角很是欣慰的模样:“不错,你这番功课算是做到了家,算你过关。我们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以影响到项目运营,以中央和最高院的两个政策性文件,去申请法院解除查封了。”
事情还没解决,可得到了田正言的称赞,凌俐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小小得意。
然而,几秒后田正言却打断了她的欣喜:“既然我们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如对方所料那样提起异议,法院依职权解除,反而是才是对方要达到的目的?”
凌俐一愣:“为什么?”
田正言敲敲桌面:“事到如今,对于对方的诉讼思路,你还没摸清吗?如果阜南高院解除了查封,那么山崎种业就获得对解除查封行为的申诉权,这样一来,案子就闹上了最高法院。”
凌俐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我们的理由合情合理啊?到了最高院,也得讲理。”
田正言耐心地跟她解释起来:“本来是合情合理的行为,放在其他案子里无可厚非,可只需要加上‘阜南高院院长是南之易亲哥哥’这样的预设条件,就足以搅乱这潭水。”
见小菜鸟还被绕在圈子里没回过神,田正言又加了剂重料:“山崎种业已经向庆州的最高院第五巡回法庭提交了‘阜南高院地方保护主义严重’的材料,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转办到这边高院。对方已经埋好了伏线,只等我们上钩而已。”
凌俐被他的一番话说得默不作声起来,心里百感交集,既有遭人算计的愤懑不平,更有对自己目光太短浅的羞愧。
田正言微笑道:“阜南高院这个战场,从来不是他们看中的,他们就是想要闹大而已。”
说到这里,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满脸的悠闲自在,似一点都不着急眼前亟待处理的烫手山芋。
凌俐皱着眉头看着田正言喝下一杯常人难以下咽的浓缩咖啡,嘴角抽了抽。
田大牛这咖啡瘾也真是没治了,只怕他那些论文专著什么的,都是拿咖啡浇出来的吧。
喝完咖啡,田正言慢条斯理说了后半阙:“从起诉开始,他们就在处处引诱我们犯错。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掉进他们预设的陷阱。只可惜,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我们还有后招。”
两天后,凌俐从承办案件的成法官接过变更裁定通知书,睁大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等终于捋清其中的关键点,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人的心思真是弯弯绕绕,让她这个小菜鸟理解起来都困难,更别说想出这样貌似平淡其实直击要害的办法。
她之前提出的想法是申请法院撤销保全的裁定,在田正言的一番分析下,发现会落入对方的圈套,给对方做文章的口实。
不仅会把事情捅到最高院,将某位和南之君政见不同的高官引来,还很有可能借用媒体炒作,弄出些什么“紧急舆情”,让阜南高院在这个案子上,更加缩手缩脚。
明明是自己的地盘,却被耍的团团转吃了一个又一个暗亏,地利变成了束缚,这样的用心,又狡猾又险恶。
南之君提出了另一条思路。他让合议庭做了个变更原裁定的通知,而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上面加了不到十个字“视情况采取适当方式”。
撤销裁定和变更裁定,看起来两个字的差异,变更的同时也就在裁定上加了句不痛不痒的话,却让执行部门有了行使自由裁量权的空间,从而“选择了适当的方式”,解除了对南之易公司基本账号的查封。
同时,被解封的账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