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感觉到身前没了人,睁开眼睛摸了摸眼睛的位置,看着指尖的一抹血红,有些回不过神。
再抬头望望眼前面离她一步之遥、目狰狞的丁文华,更是摸不着头脑。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克死了自己的一家人,又跑来克我的小宝!”丁文华大声叫骂着,眼睛布满血丝,很有些骇人。
说完几句话,她张牙舞爪扑上来,吓得凌俐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
好在舅舅看到情况不对,忙拦在她们中间,嘴里说着:“你干什么,疯婆子一样,干嘛抓小俐!”
听到这样的话,丁文华更加疯狂起来,忽然间力大无比,推开了有些瘦弱的舅舅,跨步上来把凌俐堵在床角,一个耳光又扇在了凌俐脸上。
还好张建文赶了过来,第一时间拉开还想继续撒泼的丁文华:“你干什么!”
凌俐似被一个耳光打傻了一般愣在原地,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叫,等舅舅拉着她到了门外,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看着她左脸迅速地肿了起来,张守振手足无措起来,一行浊泪顺着眼角淌下,划过脸上的沟壑,那模样,竟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好一会儿,他带着些祈求的语气:“小俐,你平时最懂事的饿,可别怪你表嫂,她也是……也是……”
凌俐看着这时候还来做和事佬的舅舅,心里的闷气一时炸开来,一步绕过舅舅,冲进房间。
张建文见她进了屋气冲冲的模样,一步上前拦着她,嘴里说着:“小俐,你别生气,文华她也是一时气极,你体谅下她。”
凌俐没等他说完,就冷冷开口:“被打的人是我,还要体谅她?我知道她急,可莫名其妙就打我,还给我扣好大一个屎盆子,又是什么道理?”
张建文眼睛耷拉下来,不敢再看凌俐,只是嘴里念叨着:“你跟她计较什么?小宝……小宝……可是她亲儿子。你没当过父母,自然不知道孩子都是我们心尖尖上的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也越来越刺耳。
凌俐心里止不住的凉意,自己挨了打,不过想要一句道歉而已,反而成了理亏的一方。
然而一个字都还没说,丁文华却已一屁股坐下,捶着地板大哭起来。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嫁的都是什么人家!男人长期不在身边就不说了,公公婆婆养的白眼狼,管吃管喝的,霸占着我家的房子不走,还把我的小宝克成这样……这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遇上这样的丧门星……”
她泼妇一般滚在地上,又哭又嚎的,几个人都架不起来她。
刚刚睡着的小宝,这时候被吵醒,看到自己妈妈坐在地上哭,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母子连心,也大哭起来。
一时间大的小的哭成一团,哭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舅妈抹着眼泪抱起小宝,轻拍着他的背,看向凌俐的眼里,也带上几分嗔怪。
附近病床的人都围上来,房间里、走廊上都喧嚣无比,对着滚地葫芦一般的丁文华,以及站着的凌俐,指指点点起来。
凌俐听着丁文华嘴里越来越难听的叫骂,以及身后围观人们的低声交谈,有心想要分辨几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应该说什么?说自己每个月都有交房租,每天都帮里店里干活,不是白吃白喝的那个?还是说自己不是丧门星,不会克死亲人?
只怕她多分辩几句,丁文华还会把她全家被毒死的事,把她被说成是天煞孤星的事,全部拿出来再翻一翻。
本来已经够丢人的了,自己再给自己加点戏,只怕这场闹剧更加无法收场。
后来实在吵得太凶,护士拉长了脸来干涉,让他们不要吵嚷影响到别的病人,否则卷起铺盖回家去,这才让丁文华安静下来。
只是,她看向凌俐时那眼里深深的恨意,如果中间不隔着几个人,要怕要再次扑上来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顶着满脸的抓痕和肿的老高的面颊,凌俐从医院落荒而逃。
等回到家,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
明明和她无关的事,却都能怪罪到她的身上来。还是所谓的亲戚,还是她自以为最后一个避风港。
自己竟然活成了一个出气筒一般,所有人的负面情绪都能往她这里塞。
原来自己再忍让,也不能让他们满意,她的身世,竟然也成了她们责怪命运多舛的借口,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往她这里栽。
然而,回家不到一个小时,张建文的电话,再一次打到了她手机上。
努力压抑住酸楚的情绪,凌俐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张建文,似有些犹豫,嚅嗫半天,好一会儿才开口:“小俐,为了给小宝治病……我们……我们……”
凌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稳了稳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说道:“没事的表哥,你直说就是了。”
哪怕在电话里,也能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他的声音惴惴不安:“刚才我们商量了,为了给小宝治病,说,我们家……我们家准备,把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卖了。”
这样的答案,其实也在凌俐的意料之中。
他说得对,他们才是一家人,如果关键时刻需要选择,她自然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那个。
何况,这本来就是舅舅的房子,卖房筹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至于她仓促之中要搬家的慌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