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易安安静静,凌俐松了口气,两人都没有再交谈,直到电梯停在十八楼。
凌俐先他一步跨出电梯,微微侧身说:“我先回去了,南老师。”
“嗯,”他轻轻应了声,出电梯后本来和凌俐是相反的方向,都走出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来长臂一伸,揽走了她手上的盆。
“诶?”凌俐看着空空的双手,不大明白他为什么抢走一盆草。
南之易接着解释:“你拿这个没用,猫薄荷也不能泡水喝,不管是花是叶都没有观赏价值,和盆野草没区别,我就拿走了。”
“哦。”他说了一长串话,凌俐只呆呆回了一个字就算同意了这事,丝毫没有那是她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意识。
南之易也不看她,大手轻轻托起小小的盆,缓缓转动着仔细观察植物的状态:“而且这孩子状态不好,都快死了。我先养几天,救活了就拿去给楼下养猫的闵医生。”
“嗯。”凌俐点点头,依旧毫无异议。
看着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南之易气不打一处来,皱着眉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吐槽:“你今天是得了失语症吗?这不是哦就是嗯的,以前至少还会个哼,现在真是越来越退化了。”
凌俐张了张嘴,又一个哦字都翻涌到了舌尖,终究还是吞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廊尽头的门口走去。
南之易看她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模样,眼神黯了黯,微微叹气后转身朝向1801的门。
一时间,十八楼的走廊里,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凌俐虽然不想说话,可还是忍不住尖着耳朵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听到他掏钥匙的声音,还听到对面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的响声。
凌俐立在门前,终于还是忍不住,趁着他这时候背对着她,偷偷地回眸看向他的背影。
却不曾想,竟然会看到一副意料之外的画面。
他是一手拿着薄荷,一手推开门的姿势,动作和她想象中的没什么不一样,不过凌俐却注意到,那画面中似乎多出了一个人。
以凌俐侧身回头的角度,正好看到缠在南之易脖子上的两只胳膊,和被他肩膀挡住了一大半带着泪痕的脸。
之后响起来的是略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小易哥哥,等你了好久,我……”
凌俐瞪大了眼睛,看起来,似乎有什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轻点轻点,没看到我手里的猫草吗?”被揽住了脖子,南之易不耐烦地嚷嚷着。
可是,他声音虽然不耐烦,却并没有推开几乎是挂到他脖子上的人。
之后,那扇厚重的门缓缓关闭,几秒后留给凌俐的,只有一扇紧闭的门,和门内渐渐低下去的交谈声。
凌俐呆立在原地,只觉得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是那样的眼熟。
去年的秋天,南之易以那身被她醉酒之下弄脏的昂贵西装为由头,胁迫她帮他遛狗一个月的时候,她第一次来到这栋楼里,可不就是看到跟刚才类似的画面?
女人搂着男人的脖子撒娇,那样亲昵的动作和语气,他们之间发生着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只是,那次的画面发生在1802,这次却发生在1801;上次白皙柔润的手臂是那位田螺夫人的,而这次这泛着健康光泽的小麦色皮肤,毫无疑问,是属于魏葳的。
魏葳能肆意投入他的怀抱不被拒绝,能红着眼哭泣不再担心被他嘲讽,能和他那样近的距离不再被推开。
看起来,她似乎得偿所愿了。
凌俐不想再麻痹自己刚才那一幕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是看着魏葳一步步接近南之易的,也很清楚魏葳到底为何而来。
要说面对今天这样的结果,她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不管之前给自己找了多少退却的托词,也无论准备了什么样的理由安慰自己,在看到那一幕的一瞬间,凌俐忽然后悔了。
可为时已晚。
明明想要又不敢伸手去拿,一次次去找吕潇潇倾吐心声,总想从别人那里得到逆流而上或者知难而退的勇气。
到头来,却是一次次的优柔寡断,拿不起也放不下。如今能庆幸的,惟有还陷得不深这一点。
可为什么视线开始渐渐模糊了?
凌俐鼻酸得不行,有些从心底喷涌而出的酸楚,怎么都忍不住,直直地冲上脑门。
凌俐吸了吸鼻子,终于仓惶地离去,可还不忘在转身掩门的时候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响。
关上门,她靠在冰冷的防盗门上,感受着从后背蔓延到全身的冷意。
这下,总该彻底死心了吧?不管好结果还是坏结果,她都没有了再花心思和精力在南之易身上的理由。
凌俐再一次地告诫自己。等着她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次自作多情的单相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