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蓉离婚后,没有再婚,在超市当着收银员之余还打着几分零工,利用一切空暇时间挣钱,竟然以一己之力在雒都买了两套房子。
同时,她将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这位好强的母亲,培养出了一位同样好强的女儿。
唐傲雪品学兼优,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大浪淘沙般的竞争中溜到了最后,最后硕士毕业后留校,当上了令人艳羡不已的大学教师。
出事的时候,是她担任助教的第一年。
唐傲雪是在学校里失踪的,校内监控显示,当晚她在学校的通宵自习室值班,差不多凌晨一点过忽然急匆匆从教学楼里出去,就再没有回去过。
两年后,由于冰箱支架的一条木制的腿腐朽,电工意外打开了冰箱,发现了人体残肢从而报警。
经过比对,在郑启杰的冰箱里发现的一对残缺的手臂,正是唐傲雪的。结合陈蓉一下午叙述的事实,再和手上案卷的时间点一一对应,凌俐对唐傲雪失踪前最后一段时间的生活轨迹,基本有了概念。
单亲家庭出身的唐傲雪,是个勤勉努力的女孩。她最后出现的时间,也正好是在紧张复习期末考试的时候。
她任教第一年,非常勤勉努力,挣着把苦活累活往自己身上揽。以至于期末考试时候才会设置的通宵自习室,她成了值班的老师。
唐傲雪失踪后,陈蓉报警、找学校、上访,想了很多办法,也做了很多努力,甚至猜想女儿是不是被拐卖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如颠似狂地寻找了两年,去了很多地方,却都没有一丁点踪迹。
而失踪两年的女儿,突然出现在学校勤杂工的冰箱里,还只剩了两截短短的手臂。
在这样的打击,作为一个把自己全部寄托在孩子身上的母亲,没有崩溃到走上绝路,已经很不容易了。
凌俐忽然有些听不下去了,再一次低下了头。
对于亲人遗体的执念,她也是有过类似经历的。因为没有钱支撑下去,她不得已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放弃冷冻,那时候的经历,用痛不欲生来形容都不为过。
凌俐不知道这个案件有了确切结果之后,陈蓉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只知道目前她是抱着让郑启杰入罪的强烈希望的。也许这希望,这滔天的怨恨,就是她还没有倒下的理由。
从陈蓉口里得到的信息,一大半是早就在侦查资料里有的,一小半是她絮絮叨叨一遍遍重复着唐傲雪生活的一些细节。
听到最后,凌俐是无奈中带着点怜悯。
其实,她和祝锦川还有一个推论,目前忍不下心来告诉陈蓉,那就是唐傲雪也许就是郑启杰早早就盯上的猎物而已。
她一步步走入郑启杰的圈套,在失踪之前,却没有人发现,从而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两小时的会面结束,陈蓉站起来和他们告别。
祝锦川叫来服务生埋了单,临走前,陈蓉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对了,在失踪前,雪儿在和人谈恋爱。”
这却是以往资料里都没有提到过的。
祝锦川眼睛一亮,赶忙追问:“那您知道是谁吗?”
陈蓉抱歉地摇摇头:“雪儿念书的时候,我不许她谈恋爱,还三令五申如果谈恋爱就断了生活费。我那时候太严厉了,以至于她有些害怕这件事把,所以就算上班了也没告诉我。”
祝锦川有些遗憾地叹口气,不仅这句话是陈蓉的凭空猜测,而且就算猜测是对的,也没办法知道对象是谁。
陈蓉的思绪却已经开始发散:“她自己偷偷瞒下来,也不敢告诉我,可是知女莫若母,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说道这里,她一声长叹:“早知道如此,当年我又为什么看她看得那样紧?连恋爱都没好好谈一场人就没了,要是我不管她,如今也能多几个小伙子记得她,那该多好。”
想起祝锦川之前给她看过的照片,凌俐忽然间有些鼻酸,忙低下头掩盖着自己有些失控的状态。
她之前笃定这个案子没有希望,郑启杰不会受到法律制裁的念头,终于有些动摇起来。
这样年轻又美好的一条生命消失了,却没有人付出代价。哪怕知道无罪推定,哪怕知道疑罪从无,她也没有办法抑制突然间喷涌而出的正义感。
也许,正是基于作为人的良知所在,公检两家才会对这个案子不放弃,才会在最后关头做出破釜沉舟奋力一搏的选择。
不过就算有再低落的情绪,她可不能当着被害人家属掉眼泪。她要冷静,摒弃一切杂念,一心一意投入到工作中,才能为这个没什么希望的案子争取到一线生机。
陈蓉出门前,微微笑着回头看着凌俐,眼里带了些许慈爱:“凌律师,祝律师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今天见了面,才知道是真的。”
凌俐站在祝锦川旁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由自主握着自己的右臂,心里发紧。
祝锦川递给凌俐一个安慰的眼神,接着对陈蓉点了点头:“陈大姐,今天就到这里了。等到法院发了通知书的时候,你再通知我。”
陈蓉点头应下,拖着虚弱的身子,蹒跚而去。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祝锦川才轻吁出一口气,显然心情也不轻松。
凌俐轻吁出一口气,可胸口烦闷的情绪丝毫没有减轻。
“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现在问吧。”祝锦川侧过身子对着她,“案子刚刚进入程序,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