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质问起来:“余律师,我是在陈述事实,并非在和你辩论。”
那位叶委员见蓝刚呆住了,从他拿过法槌轻轻一敲:“双方律师,要辩论留到辩论阶段去,现在还是法庭调查阶段,一方问完了,另一方再上,这样你来我往像什么话。”
余文忠哑口无言,想来想去,也不敢顶撞这尊明显是冲着他来的煞神。
而且,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庭上有意料之外的事件发生,影响到了案件的走向,且已经把众人的想法,隐隐带向某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向。
不过他的判断应该没错。
凌俐手上并没有什么实锤能说清楚郑启杰的犯罪动机,而警方检方这些年的犹豫不决,也让他笃定,犯罪过程方面,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要不然,不必这样故弄玄虚。
先甩出小时候被父母毒打的经历让郑启杰回忆起过往种种不愉快,又通过祝锦川甩出昨天和解时候郑家父母舍不得钱买谅解的事实,再用因为害怕记者所以父母放弃和他见面的机会来做一下强调。
等到郑启杰的情绪开始波动起来,又提出“何巧莲”这个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余文忠沉思几秒,趁着还没有被合议庭“禁言”,抓紧时间陈述:“一会儿说李校长和受害人有私情,一会儿说被告人家庭有问题,现在又杜撰一个所谓的亲生母亲的角色来。凌律师是在编小说吗?还是为了转移这个案子的失误,非要为我委托人编造一个狗血的人生?真是匪夷所思。
没有身份证明,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这哪里能作为被告人的犯罪动机?信口开河,无凭无据,真是不知道一个专业的律师,怎么会喜欢在*的法庭上,讲故事?不知所谓!”
他一阵义愤填膺,其实内心远不如表情那样激动。
即使退一万步讲,即使能证明何巧莲和郑启杰的亲子关系,即使何巧莲真因为黄志聪的项目受害,怎么也和唐傲雪的遇害联系不起来。
绝对构建不起来因果关系的。
是的,应该就是这样,万无一失。
只是,心底始终有些不安,隐隐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让他眉心忍不住地跳动。
余文忠看了看面色肃然沉静的凌俐,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手指却开始不经意地敲击着桌面,那节奏,和他此时的情绪一样,有些焦躁。
却没注意到,被告席上的郑启杰,因为他刚才不经意说的一句话,眸子里的悲伤和愤怒。
祝锦川唇角弯了弯。余文忠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踩了郑启杰的尾巴了。
他嘴里小说一样的狗血人生的主角,正巧就是郑启杰本人了。
凌俐眼角微垂,没有理会余文忠,趁着合议庭还没回过神来,抓紧一切时间。
她加快了语速:“五年前,何巧莲在花枝精神病院持续期间治疗,病情有了好转。夏天一场大雨后,她在室外散步,因为一处艺术墙因为设计缺陷倒塌,被砸倒身亡。现场很惨烈,除了她被倒下的大理石柱子砸得脱离身体的一对断臂,其他的躯干部分,血肉模糊。”
她说起“断臂”这个词的时候,明显落了重音在上面,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想强调什么。
众人摒吸,等待凌俐下一句推断。
果然,几秒后,凌俐一字一句:“当年负责这面艺术墙安全性的结构工程师,正是李泽骏本人。这也许就是被告人杀害唐傲雪,却留下一对残臂的原因。”
余文忠瞪圆眼睛,戚婉也差点叫出声,而主角郑启杰,保持着沉默不语的状态,身体却开始轻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