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庭审,因为各种意外情况出现,掐去休庭的时间,大概一共一个半小时。
看了一遍下来,凌俐一无所获,祝锦川也沉默。
休息了五分钟,他又让凌俐再放一遍。
第二遍,终于在接近两点的时候,还剩最后的五分钟。
凌俐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这两遍扎扎实实的庭审观摩,帮她回忆起了庭审时候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而对于凌俐讲,目前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郑启杰最后那番志得意满、成竹在胸的发言。
可她还是没什么发现,也不知道祝大状一会儿会出什么鬼问题来问难她。
三个多小时看下来,她已经是眼睛发酸脑袋发胀,偷偷侧过头,瞟见祝锦川似乎也累了,正在闭目养神,干脆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等她抹掉眼角挤出来的泪,却发现祝锦川已经聚精会神盯着屏幕,而刚才快要到底的进度条,又被他拉了一些回来。
屏幕里是从郑启杰最后那一番话的画面,他正在说那番意有所指的话:“……李校长,好像有人把你求而不得的女人弄没了,真是遗憾呢。可惜,并不是我。不过呢,所谓上善若水,红莲业火,这两样东西,都可以是人的归宿。倘若……”
祝锦川没等他说完“倘若”后面的字,又把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从他开始说“李校长”起,再次看了一遍。
凌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下意识觉得,祝锦川怕是发现了什么。这时候一定要装鹌鹑,要不然把他的灵感吓到飞走了,倒霉的一定是她。
祝锦川前后看了三遍,之后点了暂停键,手指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凌俐本来不想打断他的思考,过了五分钟,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他:“师父,怎么?”
祝锦川微仰着头,视线放在窗户的帷幔上,缓缓说道:“郑启杰压抑了两年的表演欲,现在在预料之外的场景里爆发出来,我觉得,他可能会出现一些纰漏。之前,我看笔录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现在看着录像,感觉更甚。”
说着,祝锦川翻开那一叠已经开始卷边的庭审记录,翻到了折了个角的一页,指着里的几个字:“在庭上我就觉得这段话有些违和,你来看看,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
凌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不由自主读了出来:“上善若水,红莲业火。这有什么不对吗?”
正是刚才祝锦川反复看的庭审录像里的那一小段中的内容。
凌俐刚才没怎么留意这段话,一是因为看不得郑启杰小人得志的模样,二是,她对这样故弄玄虚的话,天生的反感。
祝锦川则微微点头,开始说起为什么觉得这段话不妥:“莲生于水,因为何巧莲的原因,郑启杰爱屋及乌之下,怕是对水有不一样的感情。他在这里选了个上善若水,我不知道他是在点明自己的来历,还是想掩饰想要表达的真正内容。结合之前他说出的水泥墩子沉河的方式,似乎和水有关,好像和这句话前后呼应,但是,红莲业火这四个字,却出现得很没道理。”
凌俐一怔:“不是有莲吗?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他故意要提自己亲生母亲的名字?”
祝锦川轻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缓缓说道:“那么业火呢?又怎么解释?他还说这是人的两种归宿,如果不是水,那么,会不会和业火有关?郑启杰这个人,偏执、孤傲、看不起所有人,他既然能留下唐傲雪的两截断臂来昭示自己母亲的惨死,那他对唐傲雪的尸体处理方式,必定也会充满他要的仪式感。红莲业火,应该就是其中关键。”
凌俐跟着他的思路走,不由自主看向笔录,又念那四个字:“红莲业火?”
祝锦川微闭双目,缓缓念道:“有莲又有火,你会联想到什么?”
凌俐有些抓不住重点,赶快拿起手机查起了百度,十几秒后照着里面的内容念了起来:“梵名钵特摩padma,译曰红莲。为寒而皮肉分裂如红莲华也。瑜伽论四曰:‘红莲那落迦,与此差别,过此青已,色变红赤。皮肤分裂,或十或多。故此那落迦,名曰红莲。’俱舍光记十一曰:‘钵特摩,此云红莲华。严寒逼切,身变折裂,如红莲华’。”
凌俐念着念着,开始牙酸,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是什么?寒冷的地狱?把人冻得皮开肉绽?所以叫红莲?”
“还有后两个字,业火,”祝锦川提醒,“能够称得上业火东西,只怕不多。也就是说,在郑启杰眼里,把‘唐傲雪’封印起来的,不是水,而应该是火。”
凌俐忽然了悟,失声道:“难道唐傲雪,是死于业火?难道,唐傲雪已经被焚尸?那该怎么找啊?”
她有些着急起来。
如果说是用一把火来焚尸灭迹,经过了两年,只怕不是那么好找了。
如果说水泥墩子沉河底还有寻找的可能,那被一把火烧成灰的,简直无迹可寻。
祝锦川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沉默不语。
好一阵子,他似乎想通了,安慰着凌俐:“放一把火就把人烧得踪迹全无,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首先,只要不是太过偏僻的地方,不管是浓烟还是异味,只怕会马上把人给招来。其次,一把火想要让一个人踪迹全无,也不是那么容易,首先就达不到那么高的温度。”
确实,不管怎么看,用火来毁尸灭迹,都比用水,风险更大的。如果郑启杰要完成这点,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