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祝锦川陪着凌俐,到了阜南大学附属医院脑外科。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中午,医院里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比菜市场都不差的。
好容易挤上电梯,到了脑外科的那一层,凌俐迈出电梯,看了看眼前匆忙喧嚣的病房,深吸一口气。
祝锦川抿紧了唇,说:“走吧,我陪你去。”
这个地方凌俐也来过好几次了,却没想到这次心血来潮的突然拜访,她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史美娜穿着最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头发剪得不能再短,抱着个包,坐在钟卓雯的病房外。
她那次泼的热汤害得凌俐和南之易都好一场受苦,她虽然没被追究刑事责任,但也行政拘留了的。
据说,从那之后她的精神状况就不大好,还接受过心理治疗近半年。
凌俐没有关心治疗的效果如何,不过看起来还是有效的。
至少,史美娜现在的眼神,已然没有了当初的恨,那眸子里只有麻木和空洞,看到凌俐和祝锦川,也仅仅是默默地转过头去而已。
伤害钟卓雯的钱阳已经伏法,她守着钟卓雯一天天熬下去,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只会有两个选择的——要么醒,要么死。而在最后的答案来临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怎样。
与史美娜的失魂落魄相比,钟承衡显然正常很多。这些日子,他毫无怨言地担负起照顾钟卓雯的责任。
凌俐他们到的时候,正碰上钟承衡把食物打碎,兑上医院的营养餐调成糊状,从鼻饲管打到胃里去。
凌俐看了看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钟卓雯,心情有些低落。
曾经活力满满的少女,已经渐渐落到现在比植物人好不了多少的状态,能不能醒来也是未知状态。
两年了,从医学上说钟卓雯能醒来的几率越来越低,但钟承衡没有放弃过,一直在医院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钟卓雯,吃住都在医院。
医院还是很厚道的,不仅尽力减免钟卓雯的医疗费用,还给钟承衡提供了工作岗位。
据说,他正在参加医师资格的考核——因为他之前的证两年作废了,如果要重新当医生,就要重新接受考核,在那之前有三到六个月的培训时间。
在多重的打击下,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就此倒下,也让凌俐渐渐明白了,当年凌伶为什么会对他那样痴迷。
金钱地位皮囊,这些都是表象,坚毅不屈的灵魂,才是最吸引人的。
凌俐和祝锦川安静地看着钟承衡做完手里的事以后,才上前去问了几句钟卓雯的情况。
钟承衡对凌俐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平淡中带点温情,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把别人的罪过加诸到凌俐身上,更不会对她充满攻击性。
因此祝锦川很放心留她在这里,而且他在面对钟承衡这个前情敌上始终有些别扭,干脆借口抽烟出了病房。
钟承衡和凌俐说,最近钟卓雯的状况似乎好了些,脑电波越来越强烈,说不定是苏醒的征兆。
此外,因为钟卓雯已经沉睡两年多,身体机能渐渐不好,所以他已经长期雇佣了一个护工,每两小时就来给钟卓雯翻身、活动四肢、清理大小便等等。
凌俐问了问费用,是一天一百元。
她略一思索就说:“我来负担这笔钱吧,毕竟,她也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钟承衡当然是拒绝的态度,无论凌俐怎么说也不答应。
到最后,他都有些无奈了,带着笑意:“我知道你现在厉害了,这一年多赢下不少官司,也知道祝律师肯提携你,不过你也别小看我的。我要接受你的恩惠,那是万万不能的。”
凌俐只好作罢。
之后,钟承衡又说起了祝锦川:“祝律师是个好人,小俐,我看得出他照顾你并不全因为小伶,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被钟承衡问起吕潇潇经常问得问题,凌俐低头咬着唇,不敢再说话。
钟承衡微微一叹气,忽然说:“出事那一年,他其实来找过我的,他以为我是因为小伶的病才和她分手的。按说他那时候和小伶分手已经三年,却能为了小伶找上门,几乎和我打了一架,又几乎是把我绑着拉清楚。我当时就想,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要不是因为那场病,小伶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他,否则,又哪里会有我什么事的。”
凌俐怔了一怔。她完全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件事的,也更不知道祝锦川和钟承衡曾经有过交集。
她问:“你是说,案发当天,我师父和你都在南溪?”
从病房出来,看到在门厅等她的祝锦川,凌俐第一句就忍不住发问:“你在案发当天,去过南溪?”
祝锦川微微一怔,手指不经意地捻起她肩膀上不知道从哪里沾的纸屑,轻声回答:“是的,去过。”
凌俐深吸一口气:“你去干什么?”
“你说呢?”他嘴角有一丝自嘲的笑,“我那时候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不甘心而已。”
说着,他视线放远,落在了渐渐降下的夜幕上,声音低沉:“我知道大妹的病以后,一厢情愿地认为大妹是为了怕拖累我,所以当时放手,一时激动就找上门去了。岂不料,看到她为另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那个样子。就算我说愿意负担她下半生,只她也不肯,宁愿把自己毁掉。”
之后,苦涩地一笑:“所以,我就去绑了钟承衡到南溪,让他和大妹把事情说清楚,让他看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