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了二十公里,遇上了第一个服务区,凌俐赶忙把车停到服务区喘喘气。等下了车上了卫生间,凌俐倚着车等着南大神回来。
南之易精神奕奕的,穿着件打眼的橙色短款羽绒服,下面是条牛仔裤,戴着副黑色长方框眼镜,那模样说是大学生也有人信。
他脸上丝毫没有熬了通宵的疲累,带着米粒古丽在服务区转来转去,让狗狗在树底电桩等等地方打了记号,回来时悠闲地举着里的一根烤肠,朝她扬眉:“吃不吃?”
凌俐摇摇头,哪怕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大概有些不好看。自己这又当清洁工又当保姆又当司的,看着雇主悠闲自在一副度假的模样,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南之易张张嘴还要说几句的,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他把狗狗牵引绳和烤肠一股脑扔给凌俐,举起他那还停留在十年前的二十四和弦的蓝屏接通,只听了一秒,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凌俐看他满脸的不高兴,有些好奇谁还敢给他气受,问道:“怎么了?”
南之易扁扁嘴,皱着眉头嘟囔着:“骗子电话,说什么是法院的我被人起诉了之类,几百年不换的套路。”
他刚说完,电话又响起来,那老掉牙的铃声格外刺耳,好几个行人都抬眼望过来,看着貌似挺年轻的南之易里拿着个比老人还离谱的古董,满脸见了鬼的表情。
南之易也不掐断铃声,看看又是那个号码,不耐烦地摁住电源关了,又把电话朝后座一扔,心安理得吃完烤肠就催促凌俐赶快开车上路。
离开服务区,再次开车上高速路,凌俐微微调整着呼吸,心情倒是舒缓了一些。
因为还没有到返乡的高峰期,一路上车也不多,路况很是顺畅,渐渐地凌俐也敢开上一百码的速度。
之后又停过两个服务区,南之易买了诸如烧鹅、烤鸡腿之类的零嘴,然而都只是吃了两口就挑剔地皱起眉,直接把食物扔给了后座的米粒和古丽。
凌俐从后视镜里看着两只汪星人吃得满嘴都是油,又想象着后座那貌似很矜贵的真皮座椅的惨样,眼角直抽。
实在看不下去,凌俐劝他说狗狗不能吃高盐份的东西,南之易却不识好人心,大言不惭地说狗狗也得过年,就当打牙祭了,一点都听不进话的模样让凌俐无言以对。
个多小时后,车从南溪出口下了高速,进入南溪市区。南之易早已睡得东倒西歪,米粒好像有点晕车,精神恹恹和他的主人一般昏昏沉沉,古丽精神倒是好,一直目不转睛看着窗外的景色,那模样很是逗趣。
凌俐独自开了几小时车,也有些疲倦了。不过,心里倒是很有成就感。被临时赶鸭子上架,她硬着头皮独自开了百公里的路程,也算了不起的壮举。
从高速路下来,顺着新修的绕城路,凌俐降低车速,望着车窗外跟记忆里完全大变样的景色,有些感慨。
上次回乡还是在清明前,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南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去年还有些冷清的郊外,现在沿路都是高楼大厦的雏形,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大型的塔吊和各种工程车忙碌喧嚣着,并没有因为春节马上到来而停工。
而横穿城区的嘉陵江,弯弯的河道边似是刚刚打造过,崭新的栏杆和地砖,看起来都没什么人走过,宽敞又整洁的模样。
河边还开辟出大片的绿地和花园,里面是刚刚种下的树苗和草皮。那只有枝丫的小树虽然包着干草,可在寒风仍瑟瑟发抖,说不出的可怜。
南之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微眯着眼摇着头,声音里都是可惜:“哪个不长脑子的采购的这批树?栽下的不是时节不说,树种也不适合南溪的气候,怕是要死一大半。”
之后,睡足了的南之易精神奕奕,告诉她现在是要去农科院在南溪的育种心。可是,汽车在市区里弯来弯去兜了好几个圈子,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最后迫不得已有困难找警察,又终于在交警指导下设置了导航,在导航械又死板的女声的指引下,凌俐终于找对了道路。
穿过一片树叶稀稀落落的树林,顺着嘉陵江蜿蜒的支流开了十来公里,当看着夕阳下一片金黄的河岸时,凌俐有些恍然。
虽然南溪变化很大,虽然因为怕被触景生情好些年没往这个方向来,虽然走的这条路完全和记忆里的任何一条都对不上号,可是眼前出现的这一条蜿蜒的河沟,凌俐只看了一眼,便明白又回到了让她永远无法忘记的故乡。
她的家,就在这条河沟的下游,而这清清浅浅的小河,承载了她幼年时候太多的回忆。
春天时候河边随风摇曳的梨花,一片片如雪片般的花瓣落到水里,顺着清浅的河水漂向远方。清明前,姐姐会带着她和小旻,在河边掐枸杞芽,有时候一下午只能找到一小把,拿回家或是清炒或是焯水后凉拌,那微苦又清香的野菜,她离开南溪之后,已经好多年没有吃到过。
夏天是最美的季节,河边附水而生的小小鸢尾接连不断冒出来,蓝紫色的小小花瓣不那么起眼,却如无尽的一片星海,偶尔还有唐菖蒲开花,粉红的花瓣像待嫁的新娘一般娇嫩柔软,在夏日微醺的风里款摆,美好到让人眼里都会冒泡泡。
她和小旻最喜欢摘河边那一丛丛蒲公英,等攒够十几个花葶,一口气吹掉,看着毛茸茸的小伞随风飘远,落在河边或水里,也是那些年最有趣味的游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