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预计至少有两日的路程,在阿夭没命的风跑之下,只用了两日一夜便抵达了。
阿夭和吉祥将马停在垭口下的小村落时正是子夜,村落中,家家户户的百姓早已休息,隐约还能听到男人粗重的鼾声和婴孩抽泣的夜啼声。
好在,村落尽头的一户小院还亮着盏灯笼,看到门口挂着的幡子,吉祥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总算还有住店的地方。
开店的老汉早已睡了,开门时仅穿着贴身衣裤,给两人开了门后便迅速回到屋子里。
“东屋还有一间空房。”
“老人家,我们旅途劳顿粒米未进,您这里还有没有可吃喝的?”
吉祥还去问人家寻吃喝,阿夭却已经进了东屋,他连脸都懒得洗,脱了外衣便钻进了床铺中。
被子是冷的,还有些潮气,但阿夭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是不饿么?不是,还是饿的。特别困?也不是,不马上睡也行。
可阿夭等不了,他想马上睡着,最好睡个三天三夜都不要醒,更好的,是一睁眼就能看到阿彦。
故而,当吉祥拿着两只馒头进来后,推着阿夭的肩膀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的时候,阿夭压根儿懒得搭理吉祥,翻了个身,连眼睛都懒得睁。
“还是吃一点,你从阿彦走了之后就没吃过东西了,”吉祥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混不清道:“还有汤呢,馒头虽然是凉的,汤还热,热汤热水吃一点,暖了身子才睡得香。”
“我不吃,”阿夭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也别和我说话。”
“好心喂了狗!你不吃那我都吃了!”
阿夭没回应,寂静的房间里,听着吉祥咀嚼的声音,是啊,饿的时候,冷馒头都香,只是阿夭现在脑袋乱,乱到他都想不起来馒头的味道。
只是……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在阿夭的脑海中闪现,那个念头之诡异程度令阿夭再也睡不着,腾地一下翻身从被子中爬了起来。
昏暗的烛光中,吉祥正在将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不满足地伸出舌头,将掌心中的馒头残渣也一并卷入嘴里,他的另只手中端着汤,房内冷,汤碗里倒是飘着氤氲热气。
阿夭盯着汤碗,急切地问了一声道:“这是什么汤?”
“笋子和瓜丝,”吉祥吹了口气,故意将香味吹到阿夭面前,“怎么?还说不喝,闻到香味了吧?要不我再去给你盛一碗?这味道不错,不是残羹剩饭……”
不等吉祥把话说完,阿夭已经翻身跳下床,警觉地向窗外看了一眼。
“喂,”吉祥纳闷儿地望着阿夭,“厨房在后面,你找什么呢?”
待到阿夭再转过头来时,吉祥发现他的脸色难看得厉害,瞪着眼睛望着吉祥道:“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儿?这是什么地方?老百姓穷得恨不得吃土,谁家煮了新汤不喝留着过夜?”
是的,这就是阿夭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们半夜而来,主人家怎会有热汤?这简直……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吉祥先是被阿夭的表情吓到了,思索片刻才明白了阿夭话里的意思,立刻又被他的猜测给吓到了,吉祥盯着手中的汤碗,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汤里有毒?”
“不是汤,是馒头,也不是毒……”阿夭急切地低声解释道:“你忘了吗?蛊毒怕热,都下在冷食里,为什么汤是热的而馒头是冷的?”
“我是中蛊了?”吉祥的脑门儿上冷汗已经顺着眉尾滚落,也不知是真的中蛊还是被吓到了,顿时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长大嘴巴干呕了一下。
“吐!”阿夭见状已经冲到吉祥身边,二话不说两根指头已经探进吉祥口中,对着他的嗓子眼儿狠狠戳了两下,“赶紧吐!还有救!”
阿夭起初还顾忌着隔壁的主人家,一直压低声音,但是此时早已顾不上其他,而在东屋折腾出一阵动静后,吉祥的干呕声中,阿夭听到隔壁响起了一阵窸窣声响。
吉祥被阿夭抠着嗓子眼儿,“哇”的一口将汤汤水水喷了一地,可这还不够,他恨不得把胃曩都吐出来,阿夭的手指已经从嘴里抽了出去,吉祥刚吐完一口,立马又抠着自己的嗓子眼儿。
而在这时,阿夭已经趁着吉祥大声呕吐的档口,直奔对面的西屋便去了。
木头门摇摇欲坠,阿夭一脚踹开木门,便看到老汉此时仍旧披着衣裳,正站在西屋正中,老人手中握着一把早已生锈的猎刀,手腕一哆嗦,刀尖便上下摇晃不止,颤颤巍巍地对着阿夭。
“你是给我们下蛊了?”
阿夭的声音低沉,老汉房中只有一盏灯,在阿夭右后方,烛火映衬着他的脸色十分阴森,活似个阎王。
老汉几乎快要哭出声来,“蛊?什么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是他们让我洒在馒头上的……是我儿,我儿被他们抓走了……你们不死,我儿得死啊!”
“妈的!”
阿夭忍不住还是骂出来了,在齐家时,老祖宗最反感他们说脏话,但现在阿夭再也忍不住了,他没想到同样的跟头他们居然又摔了一次,而且,屡次或是买通或是威胁一些无辜之人来与他们作对,躲在幕后的人……该有多卑鄙?
而今阿夭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上一次那家店的老板说的什么山匪,若真是山匪,根本没必要一路跟着他们,专与他们作对。
那么,一心想让他们死的人,到底是谁?
“我问你,”阿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