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花甲存野心
文戚在三言两语间便将齐孤鸿十恶不赦的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说来也巧,她被偷走骰子时也曾被人下蛊,故而对于巫蛊之术完全没有什么好印象,如今听到了文戚这话后……
不需文戚主动站队,弥光已经主动站在了文戚这边。
而陈啸风与黄楚九恩怨已久,归其根源,毕竟上海滩就这么大,有人赚得盆满钵满,就一定会有人忍饥受冻,觊觎大世界游乐场的人多了,陈啸风就是其中一个。
按理来说,到了陈啸风这样的年纪,应该是早已没什么精力才对,可陈啸风恰恰相反,从他刚刚的话中便能听到狂妄之意--袁兢本是大字辈,而陈啸风是通字辈,按资排辈来讲,他还要尊称袁兢一声大阿爸才对,毕竟是在这将辈分试做比天高的青帮里,就凭陈啸风刚刚那一句不客气的话,就足以给他开一场刑事香堂。
而陈啸风的野心不只是在青帮之内,听听看,“五年内纳娶三房姨太太,生了一儿一女,开了三间赌肆,尬了一个堂口,占了六个商铺,开了一家洋行”,这话怎么听都好像是在形容个三四十岁正值壮年的男人,而绝非他这么个花甲老者。
今日,弥光更是得知陈啸风买通齐孤鸿命面前之人下蛊给黄楚九,必然是觊觎对方的大世界游乐场,这陈啸风是弥光的大阿爸,她就算憎恶陈啸风,却也恨不到他的头上,倒是齐孤鸿这等随随便便给人下蛊还威胁他人性命之人,着实可恶。
望着面前的年轻人,弥光忍不住轻叹一声道:“也罢,这事情我知道了,怪也怪你跟错了人……”
文戚一见弥光松了口风,便追了一句以表忠心,“齐家与我有恩,我这条命也是齐家给的,就算知道是为虎作伥,可我又能如何?”
这话若是说给别人,许是不痛不痒便过去了,但偏偏听这话的人是弥光,几句话轻而易举戳中了弥光的软肋,她忍不住怒斥一声道:“与你有恩又怎么了?难道一辈子都归他了?不管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你都替他去做了?”
与其说这话是说给文戚,或许,弥光也是在说给自己,虽然横野下二还尚未逼迫她为自己做什么,但弥光知道早晚会有那一天,有些抵抗,早在无形之中于心底里生根发芽了。
正当弥光骂得酣畅淋漓时,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响动,弥光好似受惊的兔子般,浑身一个激灵,她抬眼向楼梯上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弥光心说不好,对着男子低声一句道:“再有人问你,这等实情你只管对他们原原本本道出便是,我也会去替你求情,想办法将你搭救出去!”
说罢,弥光不等文戚做出回应,人已经一闪而过向楼上去了,文戚盯着这人的背影,突然感觉有些异样之处。
此人的鞋子,似乎并不太合脚,这个头儿也未免有些太矮了,还有那腰身,白衬衫之下隐约可见其纤细的身形,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个男人。
再说弥光这边,她一边向楼上走去,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若是碰到人了该要如何解释,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却是虚惊一场。
门外并无人,倒是隔壁一扇小门下面的灯亮着,隐约能听到凿砸东西的声音。
陈啸风口中
虽然管那东西叫做冰激凌,但是自家做的,毕竟与西餐厅里的并不一样,陈家有冰窖,冬日里取寒冰留在冰窖中留作夏日解暑用,刚刚席间给陈啸风吃的冰激凌,便是以开凿下来的冰屑拌上牛乳起司,陈啸风最喜欢那种粘腻的口感。
弥光来到门口,正看到刚刚那黑脸汉子端着一碗碎冰上来,弥光心说原来是虚惊一场,她这才松了口气,接过黑脸汉子手中的冰碗,“给我就行了。”
“是。”
黑脸汉子垂着头,始终闷声不响,弥光刚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觉得此人面生,以前似乎从未在陈啸风府上见到过这号人物,可她再想回头追问时,却发觉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若是换做往常,弥光或许会刨根问底,但是她今日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也是并未多想便往后厨去,给碎冰上淋满厚厚一层牛乳起司后便快步往正堂送到陈啸风手中。
弥光觉得自己不过离开片刻,可这陈啸风却是已经喝得面颊潮红,接过了冰激凌便盛起一大勺子填入口中,“啊!爽快!哎,弥光你可别是没洗手就去给我端冰激凌了!”
酒席上的通字辈大阿爸们听到这话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弥光只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陈啸风道:“大阿爸这话可是说笑,弥光哪里敢做这种事情?我若没洗手就给大阿爸端吃的,这酒杯我就当冰激凌嚼碎了咽下去成不成?”
虽说是女儿身,可是与一群男人打交道久了,弥光也自然掌握了与男人打交道的方式和技巧,又因她本是女子,反倒更能领悟其中的一些微妙之处。
所以说才要说上天弄人,若真是换做个男人,陈啸风许是未必如此看重,偏偏是这个女扮男身的弥光,最得他的欣赏。
“老风子,”通字辈的前辈叫起了陈啸风的外号,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弥光道:“你瞧瞧,这弥光可是比你那几个儿子出息多了!听说全靠她手下的赌号,今年又是没少给你赚啊!”
陈啸风笑而不语,赚钱不赚钱,这是没必要告诉他们的事情,而弥光好不好,外人看来如何也只是外人的看法,毕竟,弥光再好,也总比不上他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