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保命之本
文戚能看得出章杳眉眼间的不满足,可是关于这个问题,他绝非含混敷衍,他对齐家蛊咒的了解,的确就仅仅只能停留在曾听说过的层面上。
章杳以质疑的目光望着文戚,许久,确保他的确没有撒谎之后,章杳只得妥协,“说吧,那你都听说过什么?”
“是在唐朝。”
齐家蛊术于这世上传承流转已有千百年历史,经历过数个朝代,那是一种潜伏在海面之下的力量,虽然无法从任何正史野史之中窥其踪迹,但存在过的,就是存在过。
大唐盛世,帝王痴迷长生术,不知从何处闻听齐家有种特殊的神术可令人长生不老,皇帝威逼利诱却不得其果,恼羞成怒之下命人伐齐家,不得已之下,齐家当家人为保全族血脉,以性命施以蛊咒,毁掉皇室一条血脉,历此切肤之痛的皇帝这才终于让步。
如果不是此刻章杳提问的话,文戚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神乎其神到令人根本不肯相信的传说,然而如今再看,文戚恍然发现历史竟然如此相似,就好像车轮在时光之中轮转,在不同的轨道上印下相同的痕迹。
或许正因齐秉医熟记这段历史,故而才会在乱世之中做出禁蛊的决定,他知道历史将会重演,为了不让子孙后代重蹈覆辙,甚至愿意亲手葬送齐家传承千百年的蛊术,以换后代平安。
文戚陷入沉思之中,对面的章杳却仍是眉头紧锁,文戚告诉他的只是一段故事,可就算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对于章杳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他中了齐秉医的蛊咒,章家军赖以为生……或者说,是他用来控制章家军来为他自己的生活做出保障的兵戎蛊,已经开始失去效力。
在关于齐家的故事中,只说齐家先祖曾断送皇室一条血脉,可那条血脉或许只是普通人,并不能因那情况来判断同样掌握蛊术的章杳是否还有解掉齐家蛊咒的机会。
如若不能的话……章杳突然觉得脊背发凉,他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能解除掉齐家的蛊咒,不知道章家军是不是就此再不能听他指挥、由他为所欲为,不知道是不是他其它蛊术也会失灵,不知道曾叱咤疆场呼风唤雨的章杳,是不是会就此变成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这事情太可怕,可怕到章杳不敢再想,草草摆手让文戚离开。
文戚的前脚刚迈过门槛,房门便在他身后“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那巨大的响动令文戚惊了一下,再回身时,发现与他一样被隔在门外的还有一个人,章为民。
章为民的手中捧着一只搪瓷缸,里面装着一些白菜煮豆腐和一只窝头,章杳吃东西向来简单,章家军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还从未听过他对吃喝有什么要求,朴素得简直不像个司令。
文戚看了看章为民手中的搪瓷缸,发现章为民的手已经缓缓垂了下去,那张平时就没有半点儿温度的脸,此刻越发冷峻,看着文戚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着仇人。
那种挑衅而又充满仇视的目光令文戚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侧身从章为民身旁离开,明明已经表现出没有半点儿打算迎战的意思,章为民的声音仍是不甘地在他
背后响起。
“你就不觉得,你像个丧种?”
丧种……文戚不知道章为民是哪里人,他自己生在夷南地带,没听过这样的“称呼”,但凭着感觉,文戚也知道那是一种非常恶毒的咒骂,文戚的脚步微微停顿,而后假装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可章为民提高了音量,那声音仍是跟在文戚背后,一刻不停地缠在他身边。
“你说你爹娘被人害死,你就没想过是不是你的原因?你说齐家禁蛊,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丧门星?我们章家军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事儿,你一来,上上下下闹成这样……”章为民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稳定他的情绪,不知他是终于觉察到了自己的口气太过恶毒,还是说觉得即便如此仍是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我说,你不是想来学炼蛊之术吗?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是章家军容不下你,是你身上业障太重,天地都容不下你,但凡有些良知,还请你别在祸害旁人。”
文戚听人说,古代中有一种刑罚,专门对待十恶不赦之人,叫做凌迟处死,说是用各种大小不一的刀子将人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剐下来,先是手臂四肢而后是身躯最后是心脏,为的是让人活着,清楚感受到那种疼痛。
此刻章为民所说的话,于文戚而言就像是一种语言上的凌迟,痛不至死,又痛不欲生。
可文戚不走,他不信什么天生扫把星之论,听到这些话后,起初倒也有愤怒,可当文戚回到军营中,回到那暗不见光的房间里后,文戚坐在角落里静静思考起来。
虽然仍不知章家军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但是,文戚知道这些事情必然与齐家有关系,尤其是章杳今日特意提起来的齐家蛊咒。
就算如章为民所说,这场祸事真与自己有关,或许在章为民之辈看来这是自己的祸事,可文戚却觉得这是自己的幸事--要救章家军,必需齐家蛊,自己,就是章家军内、章杳眼中唯一的救星。
文戚想到这里,嘴角勾了勾,扬起了一抹无助的笑容,是啊,这么想的话,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闻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忍胯下之辱,自己这样,也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时至如今,连文戚自己也知道,所谓报仇,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