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这事情放在一个普通男孩儿身上,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是,要知道这孩子在一个时辰前还瘫痪在床,几个月前,他下河的时候被虫子咬了,不过几日便发炎流脓,就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汝屠始终记得自己刚看到那孩子时,他脸上的防备和恐惧,以及绝望。
与这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睛传递感情的孩子不同,他的家人更加简单干脆,直接就将汝屠当成骗钱的江湖术士就往门外推,但汝屠偏不肯放弃,她直接当着普通人的面前发出虫语召唤虫子。
于是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孩子痛苦的嚎叫声中,无数幼虫从孩子的皮肉中钻出来,还不忘伏在孩子的腿上吸食掉毒液后,这才滚落在地。
这才有了一个时辰后孩子跑去拿黄瓜递给汝屠的一幕。
从绝望到希望,从冷漠到热情,从怀疑到认可,汝屠没有明确地理清这中间的每个情绪环节,但她真切感觉到了喜悦。
看来,齐孤鸿没有骗自己,救人这事儿,的确有趣。
汝屠临走时,家人们拿出家里仅剩的粮食,还有一包已经落灰的饼干,汝屠耸了耸肩,有些嫌弃地望着那饼干,“这还能吃么?”说罢,她双手空空便离开了。
对,救人是她的爱好,嫌弃别人也是她的爱好,一切都随着喜好行事,反正自己该救人也救了,大好事儿也做了,至于那些安抚别人兴趣的事情,她做不来,也没兴趣,虽然想要得到齐孤鸿的认可,但也不想时时刻刻用道德标准拎着自己,强迫自己做什么大善人。
若是做好人还要受到条条框框的苛制,那多没趣?
日落时分,汝屠拖沓着步子缓缓往城里走着,脚上的拖鞋实在不适合走路,羽毛也已经沾满灰尘,汝屠决定明天就换上一双布鞋。路边倒是也有黄包车经过,只不过,那些人行路匆匆,看起来似乎是要赶回家吃饭,汝屠便也没有拦下人家,她商量好了让门人在城里的大饭店订上一桌庆功酒,反正肚子也不饿,不如就慢慢地往那边蹭吧……
汝屠大概是在即将抵达酒楼的时候,才突然感觉到腹中空空,人还没进门,就已经闻到了酒楼里的饭菜香味,多是糖和醋的味道,汝屠喜欢吃辣,自从来了上海,总觉得口腹之欲受到亏待,自己今天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好事儿,只求老天能给她一口合心的饭菜!
大堂虽然有接待的伙计,但族人中还是派了一名门人在大堂等待,汝屠见了人,干脆甩下脚上的拖鞋,也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赤脚上了楼梯,懒洋洋地坐进包厢的主位。
“有辣么?”
“特地吩咐了厨房,让他们加辣,对了,我们还带了家里的辣椒,让一并下在菜里了!”
汝屠心满意足,面前一只酒盅一只茶杯,她不假思索拿起酒盅一饮而尽,随着一口酒灌下去,疲累紧绷的神经也随时松懈下来,别说,做好人虽然有趣,但也是真累。
饭菜接连送上,四盘凉菜摆好了,但没人动筷子,汝屠也懒得费口舌去劝菜,只自顾自喝酒,她只觉胃肠里翻腾着,就想来一口辣辣的热菜,待到那热油泼辣椒的香味远远传来时,汝屠已经抄起了筷子。
随着门帘掀起,一股香辣的味道灌入门中,汝屠满脸期待地抬起眼,却见来者不是店内伙计,而是自家门人。
那伙计端着一盆散发着辣味的热鱼站在其后,门人在前,却没有让路的意思,汝屠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便听那门人急火火地开了口。
“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