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月恭敬答了个“是”,仔细回道:“先前胭脂铺的老板娘,已密审过了。另外暗堂又撒开人手在城中四处查访,拘了三五可疑人等回去,已有人承认是被收买的。”
慕容雪点头,雷厉风行,果然是她□□出来的:“说下去。”
“是。其中有两人招认说是一位面罩青纱的女子,出手很阔绰。他们之前不认得,此后也再没见过。”写月觑了一觑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续道,“要在偌大的帝都中寻找这么一个身份模糊、样貌不清的人,且此人极有可能隐身高门深府之内,要找起来恐怕不容易。”
“不容易……”慕容雪喃喃重复了一遍,“本宫也这么想。幕后之人既然不惜得罪韩大将军,自然会计划周全,哪能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写月以为接下来自家郡主会如往常一般以峻厉的口吻严命暗堂加紧查访。却不想慕容雪只是揉了揉太阳穴,乏力地吩咐道:“算了,无头公案,也是白费力气,不要再查了。弟兄们这些日子也辛苦了,除去维持日常事务,其余的让他们轮班歇歇吧。至于拘着的人么,且关一阵子,等后位的人选拟定再放了就是。”
“这……”写月有些犹疑。个把时辰前,慕容雪还言之凿凿必要挖出幕后黑手,只这一会儿功夫态度便来了个大逆转。虽然她知道慕容雪这样决定一定有她的道理,但是仍不免担心朝令夕改会有损于她在部下之间的威仪。
慕容雪却没有太在意自己侍女的反应。她一边抬手正了正额前一枚嵌宝华胜,一边道:“你传令去吧,不必跟着去相府了。哦还有,先前宫里赏下的蜜渍梅可还收着?给絮因送来。她病着口淡,那个酸酸甜甜的味儿正适合她。”
由于云熙敬有开府治事之权,加之他本人一贯简省勤约、务实重效的作风,使得他的相府在规制上虽算不得宏阔,却次第井然,形成了前厅为衙、后院为宅的格局。慕容雪到的时候,偏厅里丞相辖下的几位长史、主簿与掾属还未走尽。几人过来见了礼,慕容雪和善地与他们寒暄了一阵,便被引入了相府的外书房。
与上一次内书房相见的家常样子不同,云熙敬此刻穿着严谨的袍服,头戴进贤冠,见慕容雪到来忙起身相迎。礼毕坐定,云熙敬递过一本名册来。
慕容雪接过细看。里头书的是今日延请入宫的贵妇名单,边上还细注了每人诰封的品秩及随行参拜的女眷名姓,极为详尽。据云熙敬说,这本名册是前两日由禁军统领以核查出入人等,报中书备案为名亲自送来的。至于卫统领怎么突然想到要报备,还绕过韩青城直接报备到了云熙敬处,其中道理就不言自明了。
“丞相的消息果然灵通。”慕容雪漾出一个得体的笑意,“太后娘娘可推重您这位托孤老臣呢,您瞧我那儿却没得着这样一本好册子。”
云熙敬并不将慕容雪的牢骚当真:“郡主女子之身,自有另一重方便。今日连人都亲眼见着了的,哪里还需要名册这种东西。”
“这么说来,丞相此回相召,是要问宫中宴饮的情形了?”
“郡主看过给些参考,我这里也好有个取舍。”
慕容雪闻言,清脆一笑,自嘲道:“丞相这可就是笑话我了!我不过白长一双眼睛,又能看出什么!”说罢拱一拱手,“还要请丞相指教。”
云熙敬见慕容雪直接退了一步把话头又抛了回来,想是她要先探一探自己的心意,便也觉得不必再兜圈子。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慕容雪忙搁下手中的茶碗跟过去。
书案的正中摊开一本折子,上面以匀方健实的正楷誊录了约有六七个名姓,铁画银钩,正是云熙敬的笔迹。而折子底下被半压着的另一张纸上却是满满的行草,勾勾划划,甚至还有两团涂黑的墨渍,抹改的痕迹极为凌乱。显然,这两张纸上分别呈现的是云熙敬斟酌的过程和结论,果然很费了一番思量。
慕容雪的视线重新回到整洁工致的折子上,指着名单中间的几行道:“这几个没区别。”
慕容雪指着的这几位都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虽说大齐立国不过十载,可是这些世家大族却是积厚流光,绵延不绝。以冯、孙、钱、吴为首的豪门并立,长久以来还相互联姻,其间盘根错节,恩怨纠葛更是纷乱庞杂。但是若暂且压下此节不提,单从眼下的境况来看,具体到这几个女子身上,选谁其实都是一样的。
云熙敬颔首同意:“我也这么认为。”
慕容雪又指着后面两行道:“这两个,放在此处凑个数也就罢了,怕是终究抬举不上。”
云熙敬这一回倒没有立即附和,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才低缓地道:“比起韩氏,确实是差了些。”
“差了何止一些。至于韩絮因么……”慕容雪的指端反向划过纸面,停留在了名单的第一行,“满城风雨,丞相难道不知么?”
“想不知都难啊……闹成这个样子,你觉得背后会是谁在操纵此事?”
慕容雪被云熙敬问得眉心一跳,似是琢磨了好一番才摇头道:“还真不好说。”
云熙敬深深看向慕容雪的眼睛,亦是紧锁眉峰。慕容雪被他看得不大自在,重新将视线转回折子上头。半晌后方听云熙敬沉声道:“延陵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丞相这话什么意思?可有证据?这样的罪名岂能说扣就扣?”慕容雪登时大怒。
云熙敬却是长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