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唱怎的。听说韩大将军的夫人还是歌女出身呢……”老板娘拿出一副教诲的姿态与那小伙计道,“来的都是客。说不准赶明儿人家攀上高枝,也成了金尊玉贵的夫人呢!”说罢甩手回身,只留下一串讥诮的笑声。
正准备进店的那母女两个见此情形显然呆了一呆。
“这……她说的是大将军府的韩夫人?那不是慕容郡主的妹子么?这……”
“娘……”少女摇了摇头,“道听途说的闲言碎语如何能当真?女儿看着那边的绸扇不错,一起去瞧瞧?”
少女扶着她娘拐进了隔壁的扇庄。地上被撵出来的女孩已自己爬起来,也不敢多言,委屈地走了。就连周围不多的几个看热闹的闲人也都散尽,只有慕容雪仍定在原地,深深地望着那块店招沉吟不语。
半晌后,慕容雪扬了扬右手,素腕轻轻一转。随着这动作,她食指上的那枚黑玛瑙在日光底下只是一晃,她身边已然多出了一个人。
来人衣着简洁、相貌普通,隐在人群里毫不扎眼。他蒙召唤现身后也只是微一躬身,并不多话,静静等着吩咐。
慕容雪侧头低语了几句,他听完后再略一欠身,就又潜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人已遣了出去,慕容雪松了松肩膀,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但是此时天色尚早,府里的来客只怕还未走干净,她懒得做那些迎来送往的功夫,便想着去哪儿再转一圈。
正当此时,只闻得一声长嘶,一匹脱缰的马儿突然冲出街道,两侧的路人慌忙躲藏逃避。马匹一阵风似地卷过了街面,带倒了一侧好几个铺位。刚从扇庄跨出来的母女两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待意识到危险已然避让不及。
慕容雪原本就站得不远,见状立即飞身过去,揽住少女的肩头将她往边上轻轻一带,才堪堪避开倒落的棚架。
少女惊魂甫定,也没来得及致谢,赶忙冲到她母亲身边。丫鬟们正将夫人从地上搀起来。互相见对方都没什么大碍,两人才各自放下心来,整理了一下衣裙,来到慕容雪跟前。
少女随着她母亲一道盈盈行下礼去:“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慕容雪见她们并未识破她的乔妆,也便一笑置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然而她虽不在意,毕竟大小也算个救命之恩,对方自不敢等闲视之,执意道:“请教恩公高姓大名,敝府也好略备薄礼,登门致谢。”
“本宫……子已说过,举手之劳而已。”慕容雪习惯性自称,差点说漏了嘴,幸好及时找补了回来,“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见慕容雪推辞,少女倒不勉强,谦柔一笑:“家父乃太常少卿钟鸿祯,居于金陵宣平坊。他日公子若有需要,还望不吝知会。”
太常少卿……慕容雪当即了然。难怪钟夫人会怪罪自家丈夫在立后一事上不为女儿打算。太常寺掌皇族宗庙玉牒,本朝立国不久,皇族规模有限,太常实在是个无甚要紧的清水衙门。这位钟少卿领着这样一份没什么前途的闲差,慕容雪对他自然也是毫无半点印象。
只是有些事情,县官不如现管。就譬如立后一事,候选的名单势必会在宗庙这边经手,能不能添个名字上去,倒未必没有从中斡旋的空间。钟夫人打的显然就是这个如意算盘了。
慕容雪心底透亮。且不说添不添得成,即使这名字添上去了,多半也是个陪衬,终归不会有结果。因知道翻不出什么大浪,慕容雪也不大介意。又听钟小姐说他日有事可登门求助,更是觉得无稽。这世上若有她延陵郡主办不成的事情,小小一个太常少卿又能如何呢。
慕容雪心下自嘲,面上却摆出一副江湖客的做派,潇洒拱手:“承蒙美意,在下就不叨扰了。如若有缘,改日再会。”说罢不等对方反应,迤迤然自走了。
尽管钟夫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但终究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三月十六,宫中贵妇云集。不出意外地,钟氏母女没有得到入宫觐见的许可。
既是以赏春为名,宴饮自然就设在了御苑中。临湖的小榭里摆上了茶点,仅设了数个尊位,余下的女眷们被允许随意在御苑中四处走动赏景。因而小榭虽不宽敞,却也富绰有余、通畅适意。
慕容雪到的时候,宾客们差不多都已来齐。看得出来,女眷们,尤其是那些尚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经过了一番着意装扮,个个宝髻高耸,罗裙低垂,妆开浅靥,脸傅斜红。还真是一片莺莺燕燕,热闹非凡。
吴太后居中而坐,各府的女眷挨个儿过来请安参拜。慕容雪行过礼后在侧边落座,上首恰是郑太妃,下首则是韩大将军的夫人也是她自己的妹子慕容霜。
慕容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大家闲聊。这会儿话题正落在她们所处的湖面上。
只听陈太嫔道:“如今还罢了,等到了七八月,满塘芙蕖盛开,接天映日,香远益清,那才叫说不出的舒爽呢!”
“这样好景致,可惜臣妇无福得见啊!”
“到时候若是太后娘娘有兴致,再办个赏荷宴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若真有那赏荷宴,还可用小船载歌姬藏于莲叶间,命她们唱江南的采莲曲,最是应景合宜了。”
这一提议很是别致fēng_liú,引得在场的宫眷命妇们一阵赞叹。就连太后也甚是开怀,当即晓谕宫中司乐的女官依言去办。
“江南的采莲曲虽则有名,但正因倡优伶儿人人都会,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