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远之是真倒霉。
五百筑基弟子顺着昆仑的春风出发,没走出三百里地,就迎面遇上了凛冽的寒冬。
一处小门派的秘境防守告破,七八千练气弟子人仰马翻被撵得如同要下河的鸡鸭。那门派的掌门才是个筑基,全派上上下下加起来,不过七八个筑基的打手,一个通窍的长老。
昆仑的五百筑基弟子只能临时顶上,总不能让那些秘境里怪兽冲出来为祸人间。
同是筑基,阵修的强大在此处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邓远之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一套【流空地缚封灵阵】,直接把那秘境封成了死境。
但他没有大长老那样谈笑间翻手成阵的修为,五百筑基共同灌注灵力,再压上那小门派全部的家底法宝。
最后横着抬回来三百多……灵力透支,身体撑不住,各个都裹成粽子。
一同跑来昆仑的,还有七八千惊惶不可终日的小练气。
在他们筑基掌门的指挥下,兵荒马乱的挤在昆仑山脚驻扎,像一群吓破胆小家禽,企图在“昆仑母亲”的羽翼下寻找一点安全感。
邓远之一战成名,得了个“封尘公子”的名号,胳膊腿儿也被封得十分彻底,一点都不能动。
杨夕:“风尘公子?老远子你是要卖身么?倒是不辜负你的小白脸呢。”
邓远之浑身裹得只有一对儿眼珠能动,企图用瞪视的方法让杨夕理解他的愤怒。奈何浑身散了架一样疼得厉害,一双眼睛水润润泪汪汪的,看不到一点威严。
“哎,卖身实在无需楚楚可怜……”杨夕叹息着滚蛋了。
昆仑山一处视野极好的断崖。
残剑刑铭一身凛冽黑袍,罩着雪亮战甲,暮黑的瞳仁凝视着山下一群乌合之众,“值得么?”
高胜寒一身雪色长衫,笔直的坐在长椅上。折扇展开,遮住了垂下的眼眸:“昆仑只死了两个弟子,好歹是救活了七八千人。”
刑铭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浸透骨髓的寒凉:“开战之初,我就给昆仑山周围三千六百个大小门派发过通告。门派中有秘境守不住的,昆仑可以支援协防。可他们只怕我借机吞并,瞒而不说。”
战部首座一副锋利的眉眼如有金戈铁马趟过:“昆仑弟子,本可一人不死的。”
“就这一次,若不是恰好有个夺舍重生的邓远之,整个秘境的怪兽冲出来,五百昆仑弟子无论如何顶不住,他门派定然是个死绝的下场不说,就是附近生活的凡人,又要死上几万,还是几十万?”邢铭一指山下,胸膛起伏。
高胜寒从折扇后探出深深的一眼,“那你,到底是不是想借机吞并了他们?”
空气中有一瞬间尴尬的凝滞。
“邢老二,我认识你几百年了。跟我装没意思,死千八百人还不至于让你这么激动。”
战部首座缓缓收起那副义愤填膺的作派,冷下面孔,漠然直视淡定如山的刑堂堂主。许久,才淡淡开口:“人命的价值,不是拿数字称量的。在我这,那野鸡门派就是举派殉葬,也赔不起我昆仑弟子的一条人命。”
邢铭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步伐迈得极大,袍袖上浓郁的黑色一挥:
“有本事,你去师父那告我好了!”
留下高胜寒一人坐在长椅上,一身雪色的袍子随风鼓荡,更显得人瘦弱不堪。忽然,折扇一展,一个人大笑起来。直笑得气喘吁吁,弯腰咯血。
许久,高胜寒才抬起头来,眼中一片锋芒血色:“我也觉得不值!”
这一个小秘境的告破,并不是偶然。
短短三五天内,昆仑山脚又接受了十几个虾米门派的投靠。后来的这些更有眼色,一看秘境里的怪兽数量突增,立马千里奔袭,到昆仑求救。
昆仑八百阵修,在大长老的带领下马不停蹄,四处救火。昆仑大长老出手,远不是邓远之这种小菜可比,【流空地缚封灵阵】【八绝灭海堰杀阵】【天机向宇残星阵】……
荡漾着一脸橘皮老褶子,遇神封神,遇鬼封鬼!有秘境封秘境,秘境守不住就整个门派给它封了!
杨夕估摸着,如果不是大长老使剑那会儿,已经有了轻鸿剑的名号,“风尘大爷”(爷字轻声)就非他莫属了……
据说,经世门苏不笑那个阵痴,听说了这些闪瞎狗眼的阵名之后,天天闹着上吊作死,非要叛出门派,改投昆仑。
可就是这样左支右绌,到底也还是有一家门派的秘境,被怪兽冲了出来。
几十头凶怪,一夜之间血洗了附近三个村镇,才被云想游带领下的战部小队全数剿灭。
不少吓破了胆的凡人,全家一起收拾细软、赶着牛马,跟在逃难的修士身后,蜂拥到昆仑山下。
“洗剑池”好好的一个修者城池,短短几日就活生生被挤成了难民营。
据说,修真界其他大型门派,也都遇到了相似的状况。
修士们不得不咬牙接受一个事实,怪兽又变强了……
“连师兄,咱们后天就出发了,今天还去参加什么拍卖会?”
宽阔的街道上,一个短手短脚的包包头小丫头,坐在一个魁梧高大的刑堂肩膀上。两手搂着“骑宠”的脑袋,坐得稳稳的。
“是我的错觉么,怎么老觉着街面上人多了不少?”
那刑堂头发花白,相貌有些凶,却很温柔的伸出一只手扶住小丫头的腰。一路走得脚下生风,好像肩上不是扛了活人,而是一只南瓜。
“嗯,宗泽留下的东西,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