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镜彼端,那血染的风采令杨夕心神为之一摄。
这样的战场与杨夕所经历过的又不相同,传说北部雪山气候恶劣,地形险峻,人海战术无法发挥作用。
怪潮虽不如南海汹涌,战况却更加激烈。那是真正狭路相逢的铁血杀场。可自从昆仑战部首座亲自驾临,怪兽们就没有在北部战场上占过一丝便宜。
杨夕眼中盈满红白二色和雪亮刀光,嘴巴有些发干,“……师叔。”
“怎的?”邢铭疑惑了一瞬,忽然笑了,对着双面镜的方向招招手:“光腚儿,过来,给这小驴子照照正面战场。”
双面镜的彼端响起邓远之凉嗖嗖的声音:“正面战场有什么好?连个打家劫舍的时间都没有!”
只见邢铭伸出手来,画面猛烈的晃动了几下,啪叽一下拍在地上。
期间,邓远之缠满绷带的脑袋和包成肉粽的爪子闪出来几次。似乎正在被邢铭进行“日常抽打”。
杨夕满头问号:“老远子?怎么你的伤还没好哇!你咋这么娇贵呢?”
邓远之似乎被“修理”得有点惨,气急败坏的吼声响起,“老子早就好了!”
“绷带?”杨夕和云想游异口同声。
“又被打残了!哈哈……”邢铭的笑声中,是在昆仑山不曾释放过的爽朗和快意。
云想游摸摸下巴,“这个邓远之,怎么跟纸糊的一样?”
杨夕语调沉痛:“他就是倒霉。”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画面终于恢复了正常,双面镜以俯瞰的角度,对准了整个山谷。
目之所及,一片金戈铁马,刀光风刃。
漫山遍野的雪兽,铺天盖地的剑光。剑修们御剑冲杀,血染衣衫。
镇魂灯环绕的演武场上,四重天劫下的勤苦,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吧。杨夕想,我一定要尽快筑基、成剑。
“行了,小丫头眼都不够用了。换个安静的地方谈吧。”
邢铭提溜着邓远之,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进了一间灯光幽暗的静室。
杨夕却觉得无论是通道还是静室,都有些眼熟。“师叔,你们是在哪?”
“哦,幽冥鳞蛇的肚子里。”邢铭淡定道。
“……”杨夕呆滞:“死的?”
“活的。”邢铭摇头:“死了不保温。现在北部雪山,昆仑都住这个。”
杨夕木然:“……”这是什么样奇葩的创造力。
总觉得当初和楚久连手战蛇的惊心动魄,就这样被活活嘲笑了……
云想游也有点懵,“师父……你们不是没带驯兽师么?活的,那不吃人么?”
邢铭不以为意的一挑眉:“带那玩意干嘛?怪兽么,不听话,就是揍嘛!多打几顿,别打死,它们就乖了。”
云想游:……otz
还是觉得好不可思议。
“好了,题外话到此为止。给我讲讲,陆百川到底和你什么关系。”邢铭单手一挥,在活蛇的肚子里点了一丛光火。
杨夕略过记忆里略有些奇怪的部分,把当初与老道士的相遇,相伴,一直到“死别”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邢铭。
又讲了在血色战场上,初遇陆百川的事情。以及归池的莫名失联。
“邢师叔,你觉得陆百川会是我的老道士么?”
邢铭闭目想了一下,睁眼道:“十有□□。”
杨夕一喜:“真的?”
邢铭从不回答这些没用的问题,食指在膝盖上轻敲,“陆百川这个修士,在整个修真界都是个异类。就是天生喜静的草木精修,也没见过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修仙。如果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这就会是个震动修真界的消息……”
杨夕闷闷的开嘲讽:“还真是大人物。”
邢铭摇摇手指:“不,不是身份。也是身份,陆百川修行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且他一个大乘期的修士,再有什么目的,也没有必要陪着你玩上几年角色扮演的小把戏。他很可能当时真的是你的老道士,同时也真的是仙灵宫的陆百川……”
“啥意思?”杨夕问。
邢铭的一双黑瞳,在蛇肚子里幽幽的贼亮:“你听没听说过,二代昆仑以前,佛门佛门鼎盛时期,是修轮回的?”
“轮回!”镜子的里外两边,杨夕、云想游、邓远之同时出声。
邓远之见多识广,更明白这“轮回”二字意味着什么。“可是地府已经消失了!”
邢铭一笑:“谁是亲眼看见了?”
邓远之哑然,当然没人看见。即使有,也跟着地府一起没了。
邢铭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这样下决断,未免妄言。但是以我的见识,它是看起来最合理的。陆百川异乎寻常的修行速度,以及他每逢露面,总隔百年。再加上杨夕的说法……或许他找到了什么跨过地府,一样可以修轮回道的方法,也未可知。”
出于不同的原因,三只“小崽子”各自震惊。
只听邢铭又道:“那么杨夕,你想没想过,如果陆百川真的是你的老魔修,那么你报仇烧死的人,可就杀错了。”
“不是仇人,也是恶人。”杨夕眉毛一皱:“吃旁人活命的人,难道不该杀?”
邢铭看了杨夕半天,乐了:“行,你想得开就行。”
杨小驴子直跳脚,“什么叫我想得开?我是对的!”
邢铭抬起一只手,看那样子是揉杨夕的脑袋,然后才想起来杨夕是在镜子的另一边儿。于是揉在了邓远之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