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去试着干掉那个给你选项的人。
尤其挡在前方的身影看起来那么高大,自己干掉他的希望似乎无比渺茫……
其实司梦生真正在酆都城里接触过的昆仑修士,也就只有这么一位老前辈。
他只是觉得,那样一个内门人数稀少,旗帜鲜明地见天儿作死的门派,没道理在酆都城里,就不作了。
以他的经验,不是执着于作死的人,也进不了昆仑内门,进去了也留不长。那都是一群脑子里有坑的货……
说起脑子里的坑,司梦生也是有的。
哦不,是说勇气这个东西,铁面执法司长老也是有的。
事实上,像他们这样门规森严,豪情热血无数的正道大派。进来的门人,都有相当数量在短时间内选择了离开酆都的庇护。
仙灵宫也好,经世门也好,离幻天也好,甚至诡谷、麒麟阁、断天门、北斗剑派、点擎苍……
无关善恶,那是身为修行者的尊严。
人心复杂,人心易变。
有些东西,蒙了一层遮羞布,毕竟与光|腚儿是不一样的。
就像吃猪肉的人多,却不是人人都能眼看着一头活猪,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仙灵宫一位外事堂长老(外交官),甚至很聪明很伶俐地,组织过一次长久的等待。聚集了上百人同闯酆都城外无边的黑暗。
结果却不是太好。
踏出酆都城门,上百缕魂火一起无力挣扎着,被拖向天空的时候。那场面绚烂得像一场盛大的烟花。
这也直接导致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酆都城里的魂火再无人敢离开。以及,许多弱小的灵魂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密集地消失了。
但司梦生一直留在酆都城里,却跟以上这些人都不一样。
他不怕死,他只是心里有个念想儿,他想知道仙灵宫后来怎么样了?
他想知道老掌门的名字,有没有被活着的人遗忘。
人生活到这个份儿上,司梦生早已看开了自己的一切。
但他独独看不开,那个如兄如父的老掌门。
纵然他最终以宵小之身而死,司梦生却总希望,世人记得他是个英雄……
酆都城里近千年,司梦生看过了无数魂魄来了又走,无数豪杰熬不过一步步迈向堕落。
一张铁面,其实心肠柔软的仙灵宫执法长老,始终记得昆仑开派祖师的那句:吃人。
当许多年后,一个敢拍着他肩膀“老司!老司!”叫得亲热的昆仑中二青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
司梦生终于绷不住老泪纵横,他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坐在黄土里,拍着大腿嚎啕而哭:
“进有杀人之恶,退有杀身之祸。我们被困在这酆都城里,活下去就要吃人,进阶也要吃人,这是在养蛊啊!
“我们被困在这世界里,几十万年人数从来都没有变过,灵气就那么多,飞升的名额就那么多,他妈的天道就是在养蛊啊!”
伴随着司梦生的老泪纵横的悲呼嚎啕,整个心魔幻境里的世界忽然轰隆隆的震动起来。
算师门地宫中的众人悚然一惊,险些以为是那酆都城中忽有天劫降临。
然而幻境中的人们,和魂火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有司梦生的悲号随着狂风久久回荡。
众人这才一愣,反应过来不是酆都城在震动,而是执掌幻境的杨夕,她的心魔在震动。
眼前的整个世界忽然渐渐的暗下去,只有火山口一人立足的地方,仍然保持着光亮。
一片死黑之中,穆君泽面色平静地望着前方,舞台上被打了追光。忽然整个世界绕着他旋转,他于是变成了面对众人。
“六道大忌,六道大忌!重生,蛊毒,死灵之术,活拘生魂……
“如果说重生是因为公平,异界之术是因为信仰,拘魂是因为lún_lǐ,那么蛊是因为什么呢?天道甚至连吃人奸子这样的事情都不会惩罚,为什么蛊物诞生之处,却必有天劫降世呢?
“如果天雷惩处的不是罪恶,而只是因为保守天机。惶惶天道,天意昭昭。到底有什么是祂不肯让我们知道的?
“事无不可对人言,它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天机不可泄露?”
被震惊的众人此时才猛然回神,花绍棠厉声喊了一句:
“快,杨夕压不住心魔了,快把她叫醒!”
然而众人四下环顾,惶惶焦急,却哪里还有杨夕的影子?
整个心魔幻境之中,只余一片诡谲的黑暗,和头顶高光的的穆君泽。
忽而穆君泽又化作船灵时的模样,白衣马尾,仙灵宫的装扮。
胸口却有血迹,形容憔悴,惨淡的一个微笑之后,开口仿佛说了什么。
忽然天边一声闷雷炸响,一个亘古苍凉的声音自九天上传来,威严而浩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船灵模样的穆君泽,又一次微笑。这一次,人们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
他说——
多公平啊!
话音方落,整个黑暗空间忽然从中间裂开。
咔嚓一声脆响,仿佛镜面碎裂,又仿佛大幕拉开。
在那拉开的大幕背后,艳阳如火,天地如炉。
旷野上,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人,枯瘦或者浮肿,年老或者年幼,神情麻木地沿着一个方向前行。
人群的中间,一个龅牙乱发的糟老头子,单手牵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