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靖几乎不用动脑,就知道邢铭的是对的。甚至不用邢铭,马烈、严诺一之类的派一个去也尽够了。
就在谭文靖以为邢铭要出面帮他镇场子的时候,邢铭又反问他:你,我去了之后需要算账、驭下和人情往来勾心斗角么?
谭文靖愣了愣,他觉得这些事是邢铭的专长,才来求救。但如果就这个问题本身来讲,其实是不需要的。他再傻也还知道,邢铭只要去了,一切就都稳当了,至少是暂时稳当了。
于是谭文靖傻傻地摇了摇头。
邢铭便告诉他:所以你看,其实稳定谭氏,需要的并不是我去。
谭文靖就这么被邢铭打发下了昆仑山。
他坐在书院峰的三十里长阶上,看着黑白衣裳鬼面具的刑堂上上下下的跑,开动他为数不多的脑容量,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邢铭对待战部弟子,其实是很宽松的。
但是高胜寒对待刑堂门下,却很严厉。
性情,大约是只是其中很的一部分原因。或者,性情表现出来的性情,作风是只是结果,不是原因。
邢铭带过兵,打过仗,按得住战部。
即使他跟每个弟子笑,战部的弟子们也怕他。
高胜寒的能力确实是不如邢铭的。所以他需要格外严厉才会有令行禁止的威信。
谭文靖豁然开朗。
谭家之所以乱成这样,是因为他比高胜寒还要差得多,差出十万八千里。重点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谭家的仆人知道,谭家的仇人知道,谭家的自己人也知道。
谭文靖本是被养来下崽儿用的儿子,没有那个当家主的本事。
他好糊弄,好欺负,好应付。
他们,不怕他。
只是像高胜寒那样严厉,对于他谭文靖,都是不够的。
谭文靖连夜回到谭家,当打死了三十几个企图糊弄、欺负、应付他的仆人。然后把一家子闹分家闹得最凶的一支谭氏族人,拉到祠堂上在所有人面前打到后半生不能自理。
谭文靖不去分辨,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脑子不够,分辨不出来。谭文靖也不去解释,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这些人犯了什么过错,谭家乱到这个份上,几乎揪出来一个就不冤枉,只有下手轻重之别。
谭文靖开了谭氏宝库,把最珍贵的,他爹他爷爷他太爷爷都舍不得动的那些宝贝都武装到了身上。
然后谭文靖开始观察,这个家里还有谁不怕他。
不怕他的那些人,他把其中一部分明着反抗他的弄死了,把另一部分暗地里搞事,而他又搞不过的人,都给送去了昆仑进修。于是留在谭家的人,就都是怕他的人了。
短短几之内,谭文靖展现出来的斗争手腕,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那些本来都打算改换门庭的门人客卿,又纷纷观望起来,甚至来向谭文靖示好。
只有谭文靖自己知道,其实他依然是个不会算账,不懂人心,连追姑娘都不会话的二逼青年。
但是,谭家稳住了。
而那些送去昆仑的人,又给了谭家那群狼崽子新的盼头,他们都觉得是那些人比较有出息,才会被送去昆仑。新家主比老家主跟昆仑的关系更密切,是能给他们的前途铺路的。
所以谭文靖会不会算账,懂不懂人情世故也都变得不重要了。
尽管现在幽州提起谭氏这位新的家主,都会一句,牲口脾性,但是谭家的狼崽子们发自内心地觉得谭文靖这个家主当得好!
所谓,胡萝卜加大棒,就这么简单。
谭文靖转头就把自己也第二次送上了昆仑,跟着邢铭。
一来他是从心底里服了,二来是只要他跟着昆仑战部首座晃,哪怕邢铭看都不看他一眼,但家里那帮姓谭的能看见就行了。这会让他们更怕他,觉得他有昆仑战部撑腰,也会让他们更爱他,觉得他能给他们无限前途。
一场家族之乱,谭文靖这个宝宝没长出什么出息,但他到底也还是在荆棘丛中流着鲜血长大了。
所以当谭文靖看见景中秀身为逍遥王府的独子,总有一要继承偌大家业,而家中区区一个跟车的仆人都敢扯着他爹的虎皮做大旗,训他两句的时候。谭文靖就觉得,景中秀的前路上也乌云盖顶了。
都同理心是人类善良的起点。看见景中秀的处境,谭欠捅同学难得地善良了。
可此时此刻的景中秀却并不能懂。
他穿着品味不咋地的土豪法袍,挠着头道:“逍遥王府规矩是重,父亲并不许我摆架子。母亲掌家,平日里驭下也十分温和。就管我管得严,有时候我也不太爱回来……”
谭文靖差点被景中秀给噎死。
觉得这景王爷平日里看着像个人精,结果跟他话完全是鸡同鸭讲。
杨夕坐在窗边看着眼前的一幕,对谭文靖频繁地挤眼睛,视而不见地装傻。
她知道谭文靖想跟景中秀什么,她是那种环境里豁出来的驴子,她懂得那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对此,她跟谭文靖有不同的看法。
也许就是因为景中秀与生俱来的怂,使他与这世界上所有的权贵都格外不一样。一个会趴在地上,被一个丫鬟骑在头上欺负的王爷,在旁人听来简直是笑话。一个会把自己的婢女、厮全都赶回家,把车架清空出来半途捡同门的世子,那更是听都没听过。
也许的确是王爷的怂,惯得逍遥王府的门人变得不恭甚至怠慢。但怂四景王爷,才是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