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它这模样,我是十分喜欢的。”
胡鹏脸色一沉:“那师妹可是觉得‘昆仑制造’不够档次么,须知昆仑虽不是以炼器闻名于世,但于飞剑锻造一项,也是在修真界中数得上……”
杨夕苦着脸:“师兄,我是觉得自己不够档次,我以前用过最好的剑就是‘玄铁剑’而已。”
胡鹏闻言终于神色一动,“莫非师妹不想要这‘夜行’竟是因为……”
杨夕垂头:“嗯,我买不起。”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众人纷纷露出古怪的表情。杨夕年幼,却能被这昆仑数得上号的灵剑认主,众人第一反应便觉得她一定是来自世家的小姐。
要知道,有那个见识,又有那个毅力上昆仑的散修,多半也是有点年岁的。更别说就算散修,全身家当凑一凑,一颗四品灵石,也能拿出不止一颗。说白了,昆仑这个定价真的就只是收个工本,意思意思而已。
众人于是纷纷琢磨起杨夕的修为来,练气三层,作为世家小姐的话算不上高。若是作为无根无脉的散修来说,这个年纪却是不容易了……
那胡鹏却也是个果断之人,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道:“这也好办,剑房赊账给你就是。限期十年,怎么也还上了。”见杨夕还要说话,抬起一手阻止杨夕,道:“师妹莫急,不妨先把‘夜行’拿在手里试试,再做决定不迟。‘夜行’孤寂了这许多年,哪怕能和认可的主人亲近一刻,想来也是愿意的。”
杨夕看了看头顶的……十万白银。想了想自己当初卖身的价钱——二钱银子。
胆颤心惊的伸出手去。心道:这要是不小心给这“剑爷”摸坏了,卖了我还不够个添头。
然而当杨夕手掌握上剑柄的一刻,剑上传来的情绪,便让她再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并不是旁人说的那样高傲挑剔,也没有什么千年等待的孤寂。
它只是心无旁骛,我行我素,心中有一点孤恨,却并不多么的怨愤。
它是一柄忠诚的剑,期待着此生只被一双手握住。直到刃口翻卷,剑身折断,剑柄粉碎,归于尘埃。
它知道,剑的使命是战,而战的终点,不是剑毁,便是人亡。
明知如此,它却还是期待着实现自己的使命,走在那随时不知有没有明天的路上,迎向自己的终点。
所以它要一个刚入仙道的主人,这个主人须得修为尚低,年岁尚浅,没有任何认主的兵器。
它还要一个性情坚毅的主人,须得历得起天劫,虽百死尤不毁。
心魔天劫,地火主难填之欲,凄风主不解之惑,苦雨主无力战胜之恐惧,天雷主……无法化解之愤恨。
人生在世,万种心魔,归根结底不外乎是心里过不去的坎儿,解不开的结儿;不外乎是*,迷罔,恐惧,愤恨四个词而已。
而它想要的,却又一定得是与自己相合的心魔雷劫。
然,金丹之下少有天劫,百岁之下少有金丹,它想要的人,实在是太难遇到了。
不肯妥协,不愿将就,不曾动摇。
它历天雷而出世,名动昆仑山,却在之后千年不建寸功,不闻一名,只是默默的,在昆仑山剑房的屋顶上,等着它命中注定的主人。
它名“夜行”,低调不宣,甚至不懂得也没想过,扬名建功之后,让那命定之人来寻自己。
转眼千年。
可以想见的,若今日不曾遇见杨夕,它还会继续等下去,千年,万年,等到剑刃腐蚀,剑身生锈,剑柄蒙尘。
初衷不改,我心安然。
杨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未想过一柄剑可以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原来灵剑认主,竟是这样的。性灵相合,志趣相投。
竟比尘世间的男女相恋还要更加诚恳。
杨夕不得不承认,她也许能找到比“夜行”更强的飞剑,却一定找不到比“夜行”更适合她的飞剑。
杨夕翻看“夜行”的灵玉吊牌,只见上面刻着:夜行,长三尺一寸,宽一寸半,无鞘,双刃,五行剑胚,暗影符箓,镶“玄狐血晶”,历雷劫出世。主速杀。
锻剑师——四肢抻不直。
杨夕简直哭笑不得。都说剑如其人,不仅仅是握剑者和剑,更是任一一柄灵剑被锻造成何种性格,总是与锻剑之人分不开干系的。杨夕本想看看,是什么人造出了这把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剑,也许可以交个朋友,哪怕能去拜见一下也好。却不想这锻剑师如此个性顽劣,只留下这么个奇怪的外号。
罢了,杨夕对缘分什么的,从来就没强求过。人家不愿暴露姓名,她也没必要咬着不放。也许人家只是把一时的情绪,感染到了剑上,也是说不准的。
旁边胡鹏已经在催促:“小师妹,你可决定了?要不要接受这赊账?”
杨夕看那胡鹏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猜到恐怕从未有人能够拒绝一把对自己认主的灵剑。杨夕一笑:“嗯,这把‘夜行’,我要了。”
话音刚落,杨夕腰上挂的昆仑玉牌就一阵发热。拎起来一看,在玉牌背面的上下,各出现了一行字。
上面一行黑字写着,天工一百零八刃之十二“夜行”认主。
杨夕心中微惊:吓,这还有记录,莫非是我始乱终弃抛弃了这把“剑爷”,还要被昆仑浸猪笼不成?
下面更有一行金字,金光闪闪,亮眼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