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竹林里碰见白慎行和韩长老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期间这二位一直属于失踪人口,后山竹林总是碰不上。于是关于镜像的事也就一直搁置着了。
她心里找好了借口,伸手去触发阵法,按着次序书房、起居室一闪而过,最后画面停留在了庭院里。
只见白慎行盘腿坐在一个宏大的阵法的正中央,韩长老和严长老踩在正东、正西两个方位,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白慎行的周身环绕着一层不详的黑气,丹田处隐约可见一颗白亮的珠子,面色惨白,嘴唇发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可不能怪她,是人都有好奇心。
毕易安围观了一阵,蓦的回过神来,忙要伸手去触发阵法关了镜像,忽地严长老口中暴喝一声“阵起”,一团阴云似的黑影从白慎行身上浮出,白慎行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睁开双眼,瞳仁中一片赤红。
这是在凝丹?心魔越盛,修行越累,如同附骨之疽。到了金丹期后心魔就跟着成熟了,有声,还有形。
她刚想到这,那黑影便幻化成了人形,是一名神色冷峻的中年人,却意外的有些俊朗,五官周正,却给人一种疏离的浩然正气之感。这种说法可能有些奇怪,但让人第一印象就是,不那么好接触,但不像个坏人。
白慎行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中有什么呼之欲出。
韩长老百忙之中抽出一口气来,喝道:“静心沉气!不要为心魔蒙蔽了!”
那个莫非就是严掌门吗——白慎行的师父,他的心魔。
毕易安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这严掌门看着不老还挺帅气,可是他的弟弟严必清却是如今这副白发老头的样子,不过还挺精神的就是了。距离梼杌讨伐战才过了十年,能让严必清老成这样么?或者十年前严长老就已经是这样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那“严掌门”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缥缈,像从三尺黄土下吹出来的阴风,“……长大了啊。”
白慎行睁大了眼。
黑气愈发地浓厚了,在他的心府四周盘旋不去,像随时准备吞噬他的恶狼。那枚小小的未成型的白珠子徐徐运转着,散发出薄弱的微光。
这心魔很有点战术啊!毕易安也有些莫名激动,就差来桶爆米花了。
这时外界无论说什么白慎行都听不见了,饶是两位稳了几百年的长老此时都露出一丝焦灼之色。
“严掌门”望着他默然不语了一阵,道:“……当年的事只是为师自己的选择罢了。你是我百年来见过的天赋最高也最刻苦之人,已尽了自己应尽的,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这话乍一听像是宽慰,完全不符合心魔的作风。可白慎行周身的黑气却越来越浓,他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双目呈现出血一样的鲜红。
当年究竟是什么事,毕易安是不清楚。可是就眼前这个状况,她忽地想起一句话,有些人,对他越好,便越是要自责。
“严掌门”的头上窜起一股黑气,约莫是见时机差不多了,猛地扑向了白慎行的面门,韩长老喊了一声“不好”,翻手一掌送出,与那黑气正面交锋,却因要分心维持阵法,有些落了下风。
倏地一柄剑不知从哪横飞而出,雪白的剑锋笔直地没入了白慎行的腹中,血花染红了白袍。他咳出一口血来,眼神瞬间清明。
严长老趁此机会大喝道:“运转真气!凝丹!”
两位长老手势变换,口中喃喃念起了心经,阵法顿时金光大盛,白慎行又是一口血咳出,眼中一片不祥的血红,甚至没了眼白!他暴喝了一声,黑气四散而去,丹田处的白珠上纹上了一丝细小的金纹,心魔自破。
“严掌门”的脸扭曲了一下,消散了。
白慎行低低地喊了一声“师父”,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韩长老有些狼狈的缩回了与黑气对抗的那只手,沉默着扶起了地上的白慎行。
严长老在不远处叹气道:“这样强盛的心魔,连你都差点抵挡不住!恐怕是……”
韩长老沉声道:“师兄,不必多言了。”
“我早就说过……”严长老自言自语了两句,忽地抬起头,正与毕易安对上了眼神,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韩长老回过头,道:“怎么了师兄?”
严长老对着某处看了两眼,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过头,道:“……没事,可能是我多心了。”
毕易安手忙脚乱地触发了阵法关闭镜像,结束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