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废墟里传来第一声呻吟,就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明心也一直用神识关注着下方的情况,海市门众人坠落的地方不高,以修士的体质,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被弦断之声震晕,现在终于有人要醒了。
至于曹清德,在说出诅咒的那一瞬就已经死了,全身的精血被无形的力量压榨出来,在周围的地面上铺成一滩血泊,变为诅咒的利刃,尸体蜷缩在血泊中央,脸上带着刻骨的恨意,死不瞑目。
妩娘淡淡地看向躺了满地的海市门门人,明心先开口道:“诅咒之道,无非因果相报,弑亲之举有伤天和,为天道不容,再以曹氏夫子的精血怨气为引,才会生出如此大的怨力,引发诅咒反噬,你虽是修的魔道,却也不能无视这因果反噬之力。”
“我之所以阻止你杀这些人,就是为了减弱这诅咒的威力,只要曹家还有其它血脉在,曹清德的诅咒就不能全部兑现,如此我还能为你挡一挡,不然以我微末的道行,让我去挡也不敢呢。”
“你啊,明明心比谁都软,却总要装作冷情的样子。”妩娘幽然向着道:“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杀他们。”
明心有心解释,却又觉得无力,她只是不想看到妩娘,变成她自己也讨厌的样子。
心绪万千,不过化为一笑,明心微笑道:“要喝酒吗?”
……
我有酒,你有故事。
坐在一条小渔船上,渔船摇晃着,随着海浪随意地飘荡,明心坐在船头,一杯一杯为妩娘倒着酒。
金樽玉液酒,原本是孝敬剑凌云的,现在都进了妩娘肚中。
“母亲是我杀的。”
这是妩娘说的第一句话,整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个悲剧。
“他是她从外面掳回来的,母亲不是个好人,他也不是她第一个掳回来的男子,但偏偏这一个,让她着了魔,发了狂,她对外说他是她的弟子,教给他功法,为他戒掉了所有那些恶习,为他殚精竭虑,纵使耽搁了自己的修行也不悔。”
“后来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师父让她杀了他,她不愿意,然后他逃了。”
妩娘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回忆已触及到藏在心底最黑暗的那个角落,然而有仙酒的麻醉,有心爱之人的陪伴,伤疤翻开的时候却没那么痛了:
“他走之后,母亲就疯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她早就疯了,她从胧月阁搬出来,在合欢谷附近的山中修建了一个地下洞府,从山外抓来一批又一批的美男子,有时候是她自己,有时候还有其它合欢谷的魔修,折磨,凌辱,làn_jiāo,然后再残杀。”
“我从小就生活在那个洞府里,旁观他们荒淫度日,做一个提供情趣的玩物,再大一点,我可以给被抓来的男人喂药,清理他们的血肉和排泄物,收拾他们狂欢之后的残局,她从来不会用法术清理那些,在那个洞府里面,我是唯一的仆从,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妩娘越说越平静,那些不堪回首的童年,被她讲来如别人家的故事,明心轻轻按住她的手,换来妩娘抚慰地摇头,继续道:
“我知道母亲是恨我的,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她就会骂我,打我,有时候让那些男人一起,从我有记忆开始,我身上的伤口就没有愈合过,但这些都没什么,每天都是这样,时间长了就都习惯了,最让我恐惧的是变化,我发现自己在一天天地长大。”
“当我十二岁那年,我杀了第一个人,他想欺负我,那是个被媚药掏空了身体的男人,杀他和我想象的一样容易,从那一次起,母亲看我的眼神变化了,我知道,她不会放过我。”
明心心疼地攥紧了妩娘的手,沉浸在回忆当中的妩娘如若未觉。
“那是我最害怕的事,我害怕变成母亲那样的人,于是我找到一个同样不愿意死的筑基男修,给他吃了假的药,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个机会,那一天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她玩地很疯,她太累了,以至于无法应对一个筑基修士的偷袭,他们拼的两败俱伤,我亲手为她补了最后一刀。”
妩娘突然向着明心甜甜地一笑:“你看,我从小就是个很坏的人呢。”
明心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那个男修逃了出去,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洞府外面的世界,我们奇迹般地没有被抓到,当时觉得侥幸,后来师父告诉我,是他故意授意追杀我们的人放我们一马,他看中了我的狠。”
“我们一路流落到了永州,对了,那个人你也见过的,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次,我最终还是没有保住我想保护的东西,他强占了我,如果不是遇到金瑶飞,我现在应该是他的侍妾,也不会有机会杀了他,不会遇到你。”
故事到了这里就讲完了,但明心知道还有一段没有讲完,曾经经历过那样可怕的童年,她该多么惧怕和痛恨着逍遥门,那个她千辛万苦逃离出来的地方,然而她还是回去了,兰馨对她讲过她们在逍遥门的经历,她是为了找到失踪在秘境中的自己。
而今天,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她面前揭露这些曾经的伤疤,有些情她不懂得,可是当知晓那情感的重量,她又如何能不去珍重。
明心想了想,突然道:“你说了你的,我也说说我的童年吧!”
妩娘诧异地看过来,明心回以灿然一笑:“你不知道,我们草木妖也是有童年的,不是种子的时候,是新化妖的时候,那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