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两名粗使婆子候着,见了忙上前陪笑施礼叫着“夫人”,春霞点点头,便叫她们打水伺候梳洗,顺口问了声“大将军在哪儿?”
一人忙陪笑道:“大将军在后院园子里练剑呢!方才还吩咐来着,说是夫人醒了便去叫他。老奴这就去。”
春霞止住那婆子,笑道:“我去就好,你们忙你们的去!”走了两步她忽又停下,问道:“大将军每日都起这么早练剑吗?”
俩婆子笑着摇头,一人陪笑道:“大将军平日里极忙,有的时候天刚亮便去军营里了!打起仗来数十天也没回来一次,老奴倒是头一回见他早上练剑呢!”
春霞“哦”了一声点点头,便径直寻去。
年东南只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手中长剑舞得雪亮,身形矫健动作流畅,充满着猎豹般的力量,令人见了便有种挪不开眼的惊艳。
听见她在背后娇声笑着抚掌叫好,年东南便收了势回身朝她走了过去,笑道:“你醒了!”
春霞掏出帕子替他擦拭额上、面上的细汗,嗔道:“怎么不多休息休息,还不够累么,还要练剑!”
年东南只是笑笑,心里头却是有苦说不出。不练剑,不练剑他快要爆炸了,那种强烈的躁动不安如何发泄?
“咱们用饭去吧,一会儿用过早饭,我带你和岁清去军营,你们好好准备一番。”年东南笑着道。
“我也正有此意!”春霞一笑点头。
一时用过早饭,年东南便带着春霞和岁清以及随从二三十人一道骑马出城往军营里去,路上简单跟他们说了些情况。
岁清对瘟疫并不太了解,但听了也觉忧心。每日高居不下的死亡和患病人数,恶心呕吐、高烧不退乃至昏迷、拉稀疟疾、打摆子、体弱无力……都是瘟疫的典型表征特点,虽用了药,病情却是反反复复,十个人里头有六七个却是最终死亡的。
“如今前方防守得严,敌军无机可趁,可照这么下去,就很难说了!一旦他们援军到来挥军南下,恐怕……”年东南没有将话说完,岁清和春霞心中都是一沉。
“你放心吧!我们既然来了,必定会给众将士们一个交代!”春霞望着他柔声说道。
岁清亦点头:“再过几日胡太医他们也到了,我们这么多人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军营在离城中将近二十里之外,远远的便看到营中将领们带着两名军医代表在辕门口等待着迎接。见他们身影渐近,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喜道:“来了!来了!”忙迎了上来。
朝廷派来了太医,就等于给了他们巨大的希望、令他们原本满是恐慌和浮躁不安的心一下子安定不少。这些日子以来可没少期盼。
“属下等见过大将军!”年东南一行下马,众将及军医代表众人便连忙上前行参拜之礼,然后一双双眼睛迫不及待的朝岁清和春霞望过去。
“这就是朝廷派来的太医吗?太好了,真是太好——怎么有女人!”当先一名唤作王大虎的络腮胡子将军搓着手兴奋的叫着,看清楚春霞的长相,兴奋的叫声霎时带上了几分怪异。
“王大虎!”年东南面色微沉,蹙眉道:“咋咋呼呼的做什么!走吧,进去再说!”
不光王大虎,众将都愣住了,那两名军医代表一姓赵、一姓王,相视一眼,也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王大虎开口挨了大将军训斥,余者众将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那就是存心挑衅大将军权威了。
王大虎打起仗来十分勇猛,脾性耿直近乎暴躁,向来是个直肠直肚的。别人有各种顾忌,他却是心里有什么不说不自在的。
“本来就是嘛!”王大虎几步上前走在年东南身边稍稍落后半步,忿忿道:“大将军您说说,朝廷这是什么意思?玩我们呢!弟兄们在前线九死一生,不想运气背得透顶还遇上了这种糟心事儿,朝廷就这种态度?咱们在这儿流血牺牲,图的是什么啊!图的还不是国家安稳!朝廷这样,也太叫人心寒了!哼大将军您别瞪我,您登我也没用,便是当着皇上的面,我王大虎也是这样的话!哟,你还瞪我呐,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护在春霞身边的锦玉说的。
春霞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以免旁人对年东南心生不满,今日一早与年东南商量之后便告诫众人,只称她为左大夫,而不要说起什么“大将军夫人”。
饶是如此,年东南和她心中都很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时间长了她的身份肯定会被人知晓。因此这王大虎如此无礼,年东南心中虽然不快,碍于身份,也不好帮春霞说什么话,而春霞亦不便自我辩解。
她不在乎,锦玉、良玉等随行的女亲兵却是听不过去了。这些人跟着长公主这么多年,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吃过苦、流过血,也是战火中洗礼出来的,加上有长公主这样的一位刚强主子,对王大虎这种鄙夷女人的态度十分恼火,锦玉便忍不住狠狠的瞪了王大虎一眼,恰好让他看见了。
锦玉英朗的长眉一挑,索性仰首冷笑道:“我就是瞪你怎么了?光会逞口舌之快的莽夫!”
“你说谁?说什么?”王大虎心中本就有气,锦玉的话一下子将他点着了。
“说的就是你!怎的!”锦玉毫不示弱。
众人一下子都停了下来,望望冷冰冰面带讥诮的锦玉,望望气急败坏一大副络腮胡子都要翘起来的王大虎,最后目光都落在大将军年东南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