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太婆婆媳三个兴冲冲而来,如同斗败的公鸡怏怏离去,一直到离开乌桕村老远,三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们都没有想到,如今的杭家居然这么阔!居然比她们冯家还要阔!
“哼!”冯老太婆越想越觉得窝火憋屈沮丧,忍不住哼了一声,悻悻道:“又不是亲生的,显摆个什么劲!等到头来看她连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看她还显摆得出来!”
高氏和毛氏听了这话连忙奉承自家婆婆,三个人将杭家骂得一无是处。这才觉得心里头稍稍舒服了些。
可是三个人回到家里,看到自家的院子房屋摆设,再想想在杭家看到的,一下子又觉得没趣起来了。
嘴巴骂得过瘾是一回事,事实是怎么回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三个人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要比阔气、体面,冯家拍马也比不上杭家!
“走了什么狗屎运,到便宜了他们家了!”冯老太婆忍不住又嘀咕骂了起来,恰好冯柯在家,冯老太婆便抓着儿子的手,无比委屈的添油加醋告了一状,说杭家人如何如何羞辱自己、压根不把他这个新科的进士放在眼里……
冯家老头子倒比这老太婆明白些事理,当即脸色就拉了下来,没好气道:“那杭家是你惹得起的吗?别说人家儿子在京城里是大官儿,单说在这桐江地面上,有那么大的竹器厂,又有吴家照应着,你去跟人家攀比,你有什么好比的?那杭东南每年送回来的东西,听说金银都用大箱子一箱一箱的装,你能跟人家比!”
冯老太婆深深的被自家老头子这话刺着了,差点跳起来,喷道:“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她亲生的儿子,有什么好显摆的!哼,一家子绝户!”
“哼!”冯老头子也冷笑,懒得搭理她。
“娘今天上杭家去了?”冯柯的目光却闪了闪,有些沉思起来。
“可不是嘛,儿子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那杭家,真正是欺人太甚!”冯老太婆又开始絮叨起来。
“娘今日看见小蝶了吗?”冯柯没有搭理她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冷不丁的问道。
“谁?杭小蝶?”冯老太婆呸了一声,没好气道:“你问那小妇做什么!”
“娘今天见着她了?”冯柯追问。
“是啊,”冯老太婆想起小蝶满身光鲜的打扮,气色精神极好,而且似乎比从前更加漂亮更加好看了,心里头更是不快。
什么和离?明明就是被他们冯家休弃不要的一个弃妇,居然容光焕发过得这么好?真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不要脸!
冯柯笑了笑,又道:“小蝶应该还没有说人家吧?爹、娘,这几天你们请个媒人上杭家说道说道,我愿意与她破镜重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嫁人,我想,她心里应该还念着旧情、念着我们冯家的!”
“你说啥?”冯老太婆和冯老头子同时睁大了眼睛。
高氏、毛氏相视,也眼睛一亮。
冯老太婆听到儿子这么说简直跟听到天大的荒唐笑话一般,嘴巴一张立刻就要反驳——
高氏见状连忙抢着笑道:“三弟说的太对了!我看三弟妹心里头准定还念着咱们家的,今天就看出来了,都是叶氏在哪儿叽叽呱呱说个没完,三弟妹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呢!”
“是啊是啊!”毛氏也连忙说道:“三弟如今可是进士,马上就是大官儿了,还肯要她,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遣了媒人前去,这门亲事啊,准成!”
“三弟有此胸怀,又有情有义这么念旧,真叫人佩服!”
“这可是一段佳话呐!”
“可不!如今杭家勉勉强强,也算配得上咱们家了!”
高氏和毛氏你一言我一语,令冯老太婆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高氏和毛氏打的都是同样的如意算盘。杭小蝶是个什么性情她们最清楚不过了。如今那泼辣厉害的左春霞又远在京城千里之外,杭小蝶只要嫁过来,那还不是由着她们搓圆搓扁?
杭家就杭小蝶这么一个女儿,杭赞和叶氏百年之后,杭家的家业还愁不全是杭小蝶的吗?是杭小蝶的就等于是冯家的,是冯家的也就等于是她们的……
而且,听说那杭东南是京城的大官儿,将来几个儿子的前程,只要跟杭小蝶说几句,还愁她不会帮着说话?几个女儿也是,没准能嫁到京城的富贵人家享福呢——哪怕是做妾,说出去也体面呀!
冯老太婆听着高氏和毛氏的话原本肺都要气炸了,听到那最后一句,满腔的气愤霎时消散了,不气了。
因为她也想到了杭家如今的家产。
“我的儿呀!”冯老太婆到底不甘心,说道:“如今你可是进士老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肯定要做大官儿的!那杭小蝶一个乡下野丫头,哪儿配得上你?哼,我看呐,抬回来做妾还差不多!你的妻子,当然要知书达理、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了!哼,那丫头和离这么多年都嫁不出去,只要你还肯要她,那就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要是识趣就该感恩戴德,要不然就等着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娘!”冯柯面色一正,说道:“我要跟小蝶破镜重圆,接她回来当然是做妻,不是做妾,您老人家听清楚了!”
“这怎么行!”冯老太婆急忙道:“她一个弃妇怎么配得上你!”
“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冯柯掷地有声。
“老头子你快劝劝老三呀!”冯老太婆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连忙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