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所在的元江城只有雾驼山上一座佛寺,听闻这座佛寺有三十年历史,捐资建寺的还是朱家的祖父。所以老夫人在世时就经常携着甄氏前往净严寺礼佛。老夫人仙去后,甄氏承下老夫人的意志,对礼佛之事从不敢懈怠,每月都要去净严寺上香诵经。
今日是例行去净严寺上香。朱绛颜想着要寻个理由在拜佛时溜出去,不然她拜下去,说不准真佛祖菩萨显灵,她又是个素来将鬼当宠物养的,见到佛祖菩萨难免尴尬。
甄氏不知她心里的盘算,握着她的手跟她讲了一路的佛经,讲得朱绛颜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挨到雾驼山脚下,朱绛颜才如释重负,跟着甄氏下马车,步行上山。
她归位的那夜,是听到佛钟声才惊醒神魂。元江城只有这一座佛寺,也只有一口佛钟。寻常僧人敲佛钟,声音不会传去这么远,这里头恐怕有古怪,说不准是哪路仙家路径此地,仙气撞上佛钟,误打误撞惊醒她。又或者,是有仙家故意撞钟将她唤醒。
可惜那夜她刚恢复仙位,神魂尤其不稳,没能及时来净严寺看看究竟是哪个撞的钟。今日再来,不知那位是否还在。
朱绛颜目盲,走得慢,还好甄氏经常带她上雾驼山,这条路她熟悉,所以还算好走,朱绛颜也装得舒心些,不然走得跟龟爬似的,她自己就累。
净严寺主持早早等在寺门口迎接他们。甄氏领着朱绛颜等人先向主持行了合十礼,再由主持领他们进去,入殿上香,祈福诵经。
入殿前,朱绛颜拉住甄氏,小声跟她说自己腹痛,甄氏便让她先去如厕。朱绛颜绕到后院后,又找了个理由打发走扶着她的惊蛰,自己一个跑去佛钟那处察看。
如她所想,佛钟上果真残留有淡淡的仙气。不过这仙气不纯,颇有些古怪。朱绛颜认了半晌没认出究竟是哪路仙家,便走上前去沾了些仙气在手上,想着回去让丧服鬼带去浮玉山上,让她养的鬼们好好认认。
没等她将仙气装进玉瓶里,便听到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低沉微哑,突兀间唤醒她尘封许久的记忆:“帝姬。”
朱绛颜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黑衣青年站在台阶下,用平和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眉目极其英俊,几乎承下昔年他母妃那般倾倒三界的容貌。朱绛颜愕然望着他,因为这个仙家此事此刻万不该出现在此地。
他应是被流放在西荒极地,在无边黑暗中孤寂终身,三界没有谁敢将他从西荒极地放出来,因为他的罪名是天君亲自定下,并亲手放逐进西荒极地中。帝谕传遍三界,天君第四子容与弑其母妃,故而逐出天庭,永世不可归!
“你……”
朱绛颜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得容与轻笑道:“帝姬莫慌,我私自逃出西荒极地,只有你知晓。我今日来,是想确认帝姬无碍,随后便离去。”
“是少君敲的钟?”朱绛颜这才想起容与身上的仙气,跟佛钟上的一样。她已有三万年没见过容与,之前她跟天庭也不大亲热,认不得容与身上的仙气也不奇怪。
容与点头,他一身黑衣,极配他的容貌,朱绛颜还没见过他身穿黑衣。当初在天庭他是白衣玉冠,即使身居浮玉山,朱绛颜都听说过这个天君第四子的名号,少年沉稳,其天赋与聪颖世间万年罕见。
容与声音再度响起,唤回朱绛颜放飞的神志:“容与此次,是想请帝姬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