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她,穿着花棉袄的姑娘,把盛着红糖的小碗拿过来,脆声道:“分着吃不吉利,四哥,咱们一块儿吃吧。”
她站在暖黄的油灯下,荆钗布裙,未施粉黛。
可在他眼中,那眉眼弯弯的模样,却是倾城倾国,千金不换。
两人坐在床沿上,像是新婚夫妻共食分牢那般,一起吃完了那块软糯糍粑。
洗漱过后,床帐被放下。
而立之年的男人,犹如天生的恶狼,将他惦念了十几年的姑娘,一点一点,吃干抹净。
他亲吻过她粉嫩的唇瓣,亲吻过她高高扬起的的脖颈。
用薄唇.火热的温度,一点一点,描摹出她锁骨下那方被烙印出的印记。
妙偶天成。
温柔有之,霸道亦有之。
世间事何其艰辛,人生路何其坎坷。
然而寻一个平凡雪夜,寻一处山林木屋,与心爱之人忘却人生路、世间事,潇洒恣肆地放纵一回,未尝不是冬日里最美妙的事。
长生不老只是笑谈,金银财宝都是虚妄。
寒凉而漫长的冬夜里,他们唯一需要的,唯一想要抓住的,只有彼此。
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中,抵死纠缠,共享沉沦。
……
翌日,雪晴。
沈妙言仍穿着她那身膨胀胀的花棉袄,坐在梅花树下,不时朝地上洒出一些稻谷。
今儿早上杏儿和阿瞒过来探望她,说是前几天家里养的老母鸡孵出了小鸡,特意送她两只解解闷儿。
两只小鸡仔毛茸茸的,球儿似的圆滚滚,鹅黄小嘴儿宛如涂蜡,叽叽叫着追逐稻谷。
沈妙言摸了摸自己穿着棉裤的腿,小脸皱巴巴的。
那厮昨晚也太狠了,煎鱼似的把她翻过来、翻过去,害她今儿早上差点起不来,到现在这腿都还在疼。
君天澜在旁人眼里是个鲜少有表情的男人,然而她知道在两个地方,他定会露出与平常不一样的表情。
一个是战场上,他会凶神恶煞,满脸狠。
令一个是在床上,他仍旧凶神恶煞,满脸狠,仿佛要杀人。
她轻轻呼出一团白气,揉了揉自己的腿儿。
正出神间,一只绒绒小鸡,一跟头栽到蓬松雪地里,小脚儿还在空中乱蹬。
她忙俯身把它抓起来,轻轻放到地上。
恰在这时,阿杏狼狈地奔进来:“不好了!妙妙,那县令带着捕快们到棉城来了,怕是要来抓你和那位公子的!你们快逃!”
沈妙言回过神,想了会儿,才想起她说的那位县令是谁。
她摆摆手,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阿杏着急忙慌,“怎么会没事!他是县太爷啊,咱们这儿都是他说了算,难道你不怕吗?!?”
她正说着,远处响起嘈杂声。
两人望过去,只见几名捕快抬着顶软轿,正沿着田埂往这边而来。
那软轿四周还围着三十个打手,个个高大威猛,目露凶光。
阿杏双腿软,“这下好了,你想走都走不掉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妙言全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把两只小鸡崽抓起来,关到桌上的纸盒子里。
软轿很快行至木栅栏外。
捕快们停下软轿,恭敬道:“老爷,已经到了!”
厚实的棉布轿帘被卷起,一名身着锦袍、蓄着三缕鼠须的男人,油光满面地下了轿辇。
紧跟着他,一名涂脂抹粉的妖艳姑娘,也跟着走下来。
她一眼看到这木屋,嫌弃地嗲声道:“老爷,这是什么地方呀,怎的穷成这样……表弟他就是被这里的低贱之人弄死的吗?”
说罢,目光落在沈妙言脸上。
在看到她那张艳绝小脸时,她怔了怔,这种穷乡僻壤,居然还藏着这般美人?!
她生怕自己傍上的县太爷看中这女人,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圈,见她穿着件大花棉袄子,不由心生轻视。
这女人大约是上不得台面的,长得美又如何,没有风情,又怎能勾引男人。
而亲自前来寻仇的县太爷,同样惊艳了下。
他一股脑儿把表弟的死给抛到脑后,搓着手,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抚须问道:“听说,你家男人杀了我表弟?”
沈妙言含笑垂眸,挽袖斟酒,“你表弟鱼肉乡里、强抢民女,死不足惜。我夫君动手,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
阿杏害怕那县令,可沈妙言是她的恩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害。
因此她抱着一丝期望,怯怯道:“县太爷,您家那位表公子,常常来我们这儿讹取保护费,从前有老婆婆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他还活生生打死了那位婆婆……”
“住嘴!”那位妖艳姑娘高高抬起下巴,“县太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可是,可是,我说的都是真话,十里八乡的乡亲,都能作证……”阿杏怯懦,“我们从前也曾报过官,可是,可是官府不管……”
这一片儿的事情,都是这常青县的县令做主,自然不会管。
阿杏还要仔细陈述那胖子的罪行,那位妖艳姑娘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叫你住嘴,听不懂?!泥巴里养出来的玩意儿,也配和我家老爷说话?!”
沈妙言瞳眸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杀意。
阿杏被扇得倒退数步,捂着红肿起来的脸颊,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可,可您是常青县的县太爷、父母官,这十里八乡的事情,不都得请您做主吗?难道,难道我们村子里出来的人,就不配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