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绒绒。
寝殿外,杏儿吩咐完阿蝉去殿中添灯,就独自离开。
阿蝉踏进寝殿深处,慢条斯理地点燃两盏烛火。
旋即,她走到绣床前,伸手撩开帐幔。
大周的公主窝在缎被里,正睡得酣甜。
“果然是不知世事的小公主……这样单纯如白纸的你,若是果真远嫁魏北,究竟是福是祸呢?那个人,当真能护得了你吗?”
她挑了挑眉,俯身给鳐鳐掖好被角。
散漫慵懒的语调,也不知是叹息,还是嘲讽。
翌日。
天色大亮,鳐鳐再如何不愿去卢府,却还是被杏儿从暖帐中挖出来,说是皇上下了旨意,她必须得去卢府致歉。
小姑娘坐在梳妆台前,抬手揉了揉脸,“皇兄好生过分,他维护朝堂秩序重要,难道我的颜面就不重要吗?”
阿蝉乖乖巧巧给她梳髻,温声道:“皇上也是为了公主好呢。若那事儿放在其他人头上,殴打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说不准是要掉脑袋的。可皇上只罚了公主登门致歉,压根儿就算不得什么惩罚呢。”
鳐鳐叹息一声,想想似乎也是这个理儿,于是望了眼雕窗外,又道:“那太子哥哥呢?他今儿可有过来?”
阿蝉垂眸拾起一枝珍珠钗,轻巧为她挽上长,“魏帝陛下已经到了,说是要尝尝公主宫里的早膳,因此正在外殿坐着用膳呢。”
“哼,他惯会占我的便宜,连我的早膳都要抢……”小姑娘噘了噘粉嫩嫩的小嘴,想起什么,望向阿蝉的一双妙目格外狡黠,“你可没把我的牡丹糖饼和冰糖燕窝给他吃吧?那可是我最欢喜的东西!”
小狐狸护食般灵动的姿态,令阿蝉眼底划过一抹幽深。
然而她隐藏得极好,立即笑道:“公主殿下放心,合宫上下谁不知饼和燕窝,定然会给您留着,不叫魏帝陛下吃掉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姑娘放心地拍了拍胸脯。
她没心没肺地想着自己的早膳,全然把去卢府的大事给抛在了脑后。
阿蝉透过镜子看她,只见她欢欢喜喜地手捧香囊,低头轻嗅。
琥珀色眼眸,纯真如稚童。
……
此时,外殿。
魏化雨歪坐在大椅上,指节散漫地敲击着桌面,一副大爷姿态,俨然是雍华宫男主子的架势。
杏儿站在殿外,悄悄地朝里张望。
在她眼里,这位年仅十七岁的皇帝,红带墨衣,年轻英俊,周身有大漠风沙般的凛冽纯粹,气度卓绝,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她忍不住攥紧了绣帕。
作为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她定然是要随着公主,一同远嫁魏北的。
照规矩,她应当也可以算作是魏帝的妃嫔,在公主不方便的时候,她就可以代替公主,侍奉魏帝。
少女寻思着,眼底不觉流露出一抹神往。
她咬了咬涂着精致口脂的唇瓣,忽而折了方向,迅朝小厨房而去。
她很快端来一碗冰糖燕窝,恭敬地呈到魏化雨面前,“魏帝陛下,这碗燕窝乃是小厨房精心烹制,奴婢特意端来送给陛下品尝。”
魏化雨挑着眉尖,拈起小金匙舀了点儿燕窝。
杏儿眉眼低垂,分外温顺,“洛阳进贡的极品燕窝,一年统共只有十五斤,都被皇上赏给了公主。陛下尝尝,这燕窝与别处的不同,分外好吃呢。”
魏化雨斜眼瞥向她。
少女立即面露娇羞之色,连小脸也成了酡红。
魏化雨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搅弄燕窝,“这等黏糊糊的玩意儿,也只有你们女人爱吃。你端给朕,是何意?”
“啊?”
杏儿愣了愣,没料到他竟然会嫌弃。
少年合上瓷盖,起身朝外走去。
与杏儿擦肩而过时,他忽然顿住。
修长的指尖,随意挑起少女编织精细的辫。
看似轻薄,可用力之大,却让杏儿头皮疼,被迫踮着脚尖,贴近少年的唇,连声音都变了:“陛……陛下……”
魏化雨唇瓣贴着她的耳朵,嗓音低沉而温柔:“你是不是觉得,你家主子,极好欺负?这燕窝,你送过来可有经过她同意?”
他太了解鳐鳐了,那丫头尾巴一翘,他就知道她打算干什么事儿。
那丫头最不喜自己的吃食被人霸占,所以绝不可能允许杏儿把她的燕窝送给他使用。
而杏儿浑身轻颤,睫毛抖动得厉害,没敢回答半个字。
“呵……”
少年轻笑着松开手,抬步与她错身而过。
偌大而金碧辉煌的殿中,便只剩杏儿一人。
她惊恐地跌坐在地,妆容精致的脸蛋,已然惨白。
而鳐鳐丝毫不知正殿中生的事儿。
她带上杏儿、阿蝉和其他几名随身伺候的宫女,仍旧与魏化雨一道,乘坐马车出宫,往卢府而去。
……
卢府今日设宴,镐京城中有头有脸之人,几乎都被邀请过来了。
抵达目的地后,鳐鳐跳下来,就瞧见卢府门前的长街上停满了马车,来往之人皆是权贵及其家眷,被侍女们笑吟吟迎进了府邸之中。
她攥住魏化雨的袖角。
少年自然察觉到她不愿意给卢府道歉的心思,于是揽着她的腰身,边往里走,边淡淡道:“若不想道歉,你哥哥我倒有个主意。”
小姑娘仰起头,琥珀色眼睛瞬间亮了,“什么主意?”
魏化雨唇角轻勾:“你唤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
“呸!”
小姑娘没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