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望着那些黑血,不顾她的挣扎,替她把了脉,神情微微一凛,张敏中毒了,似乎还是慢性毒药。
她医术不精,并且也没有给她解毒的好心,只淡淡道:“你中了毒,那毒在你体内潜伏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前,谁来看过你?”
张敏疼得要命,长长的指甲划过墙壁,钻心的痛苦让她的神志稍稍清晰了些,口中含混不清:“姐姐!姐姐!”
张璃?
沈妙言眨了眨眼睛,眼见亲妹妹疯癫,秋后就要问斩,所以张璃是想着,利用张敏这条命,来诬陷她?
对亲妹妹也能下这样的毒手,当真是好狠的心思。
她想着,紧紧握住张敏的手:“张敏,这世上对你最狠的,从来就不是我这样的外人。对你最狠的人是谁,你自己说。”
张敏十分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眼泪不停地顺着脏污的脸颊蜿蜒而下:“是她……”
沈妙言循循善诱:“她是谁?!”
“是张璃!”
张敏猛地嘶吼出声,口中的黑血越流越多,模样十分恐怖。
“张璃知道沈国公府覆灭的背后真相,是不是?”沈妙言抓紧时间问。
张家是楚云间的左膀右臂,张璃又是张相的亲女儿,知道些什么内幕,也不是不可能。而她既然在口信中提起,那么很有可能,国公府覆灭背后,还藏着另一个真相。
“她知道!”张敏趴在地上,双手深深抠进泥土中,不停地呕血,“我也知道……”
那双漆黑的眼,终于恢复了清明。
牢房中,安静得诡异。
“沈国公府,你家……”她艰难地望向沈妙言,忽然露出一抹狞笑,“将你家拉下马的,不仅仅是皇上和你庶叔家……沈妙言,你的仇人,不止是他们!”
“还有谁?”沈妙言面容静默。
张敏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用尽了全身力气,像是地狱的恶鬼,又像是尖锐的婴儿啼哭,令人毛骨悚然:“还有张家!沈妙言,将国公府推入深渊的,还有张家,还有我父亲!沈国公死了,我父亲就能获得更多实权。沈妙言,你要毁掉张家,你要杀了张璃,杀了张璃!”
她满怀怨愤,亚眦欲裂,歇斯底里地吼完,便吐出一大口黑血,倒在地上,彻底断了气。
素问蹙着眉尖:“小姐,她是不是想利用您,对付张璃?”
沈妙言注视着张敏,没有表情。
素问扶着她起来,外面忽然传来牢头和狱卒们的大喊:“不好了,沈三小姐下毒害死张二小姐,快来人啊!”
整座天牢乱成一锅粥,夜寒拔出宝剑护在两个少女身前,“小姐,属下护送您闯出去!”
“不必。”沈妙言望了眼地面的尸体,声音镇定,“我要见楚云间。”
……
御书房。
楚云间坐在龙案后,下方站着沈妙言以及张家的人。
君天澜端着一盏清茶,坐在旁边的大椅上,面无表情地用茶盖轻抚水面。
寂静中,江氏爱女心切,啜泣道:“陛下,敏敏虽然杀害沈峻茂,可陛下判的是秋后问斩。沈妙言这么急不可耐地对敏敏下手,分明就是为了私仇而藐视王法!”
说着,跪了下去,“求陛下明察,还敏敏一个公道!”
张家人都跟着跪下,张岩脸色铁青地拱手:“陛下,狱卒交代,事发时,就只有沈妙言一人在牢中。再加上她曾和微臣的女儿有过节,作案动机和人证俱全!求陛下为敏敏做主!”
沈妙言站在旁边,默默看向他们,张璃也跪在其中,眼圈通红,正拿锦帕不停地拭泪,俨然很伤心的模样。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转向楚云间,目光灼灼:“我要求验尸。”
只要证明张敏所中之毒,是潜伏期长达两个时辰的慢性毒药,就能证明她的清白。
张璃哭得厉害,声音发颤:“妙言,你先是毒害耀哥儿,现在又毒害敏敏,却每一次都提验尸。你明知验尸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你明知我爹娘不会答应,偏偏还要提,你就是想借着这由头,逃脱罪责是吗?”
“若是我犯下的罪,我自然会承担。”沈妙言走到张璃跟前,在她面前蹲下,歪了歪脑袋,双眼无辜,“不知璃姐姐若是犯下命案,又是否会光明磊落地承担罪责?”
张璃愣了愣,盯着她的眼睛,她,知道什么了吗?
“璃姐姐这张脸长得真好看,只希望你的心跟你的脸一样漂亮,不要黑到令人发指。”沈妙言一字一顿,缓缓起身,转向楚云间,“说什么验尸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可我认为,让凶手逍遥法外,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
尚还稚嫩的声音,在御前掷地有声。
御书房中,静得可怕。
有宫中的老人悄悄抬起眉眼打量她,国公府的血脉,到底同一般女子不同。
若是国公府不曾遭到那场横祸,如今坐在后位上的,定然是这个小姑娘。
莫名的,他们觉得,这小姑娘,似乎比皇后娘娘更适合穿那一身凤袍,更适合戴那顶凤冠。
“娘,沈妙言她就是不想让敏敏和耀哥儿安息!可怜敏敏不过是与她有些口角争执,就遭到这样的横祸!耀哥儿甚至还未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被她毒杀,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的人!”
张璃哭得厉害,纤细的身躯靠在江氏肩膀上,整个人奄奄一息,柔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江氏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异色,却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