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整个村子慢慢被黑夜笼罩。李善坐在桌子前,屋里黑得紧,家里没有煤油灯,只靠从窗户外面透进来一些灰白的月光才能勉强视物,不过很快外面天完全黑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桌上只放着一个缺了口的土碗和一壶水,碗里有两个拳头般大的山芋。
“吃吧!”
李善拿起碗里的芋头,递给坐着她面对的一个黑小子。那是她弟弟,叫狗娃,今年十一岁了,又瘦又黑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十一岁了却还是六七岁的身子骨。
狗娃接过芋头就往嘴里塞,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这孩子定是饿极了的。
“慢点吃!”
李善给狗娃倒了杯水并叮嘱道,又把另一个芋头递给了狗娃,却被狗娃推了回来。
“姐,你吃吧!我吃饱了。”
怎么可能吃得饱呢,只是这俩个芋头是家里最后一点吃的了,狗娃不想一个人吃完让姐姐饿肚子。
“我不饿,你快吃了。”
李善又把芋头递了过去,狗娃不接,眼里滚出了豆大的泪珠。
“你瞎说,你什么都没有吃过怎么可能不饿!你要是饿死了我怎么办?”
狗娃突然撕声喊道,李善听得心里一痛。
“不会的,我保证,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还会有好多好吃的,以后天天吃肉好不好?你相信姐姐。”
李善柔声安慰道,随即伸手擦干狗娃的眼泪,又揉了揉狗娃乱蓬蓬的头发。
“真的吗?”
狗娃止住了哭,红着眼问道。
“真的,我保证。”
最后李善把剩下的一个芋头掰成俩瓣和狗娃分着吃狗娃才同意。
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再也看不见一点光。李善把狗娃哄到床上去睡觉了,自己则坐在黑暗中陷入沉思。
所幸现在还是秋天,天还不冷,家里就一条薄棉被,破了好几处不说还许久未洗了,一股馊味。
李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记得前世的事,也许别人也记得,只是没有她这样记得清楚罢了。她曾经就听人说过,确实有人重生回到了从前。她也暗暗许过这样的愿望:如果可以重活一次的话,她一定要弥补回那些遗憾。可是她还是回来迟了,爸妈已经走了,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弟弟还活着,上一世一家人只有她活了下来。
村里这些年收成不好闹饥荒,家里但凡有点吃的都是先让他们姐弟俩吃饱,爸妈长年劳作身体早已透支用竭又加上饥饿,生病了也没钱医治,竟就这样活活拖垮身体撒手去了。前世的李善孤苦无依,在父母弟弟去世后,村里来了一个赤脚医生收养了她,她跟着医生四处奔波,给人打针看病,医生也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医学药理。没几年后医生在看诊的途中遇到意外也去世了,李善就去读了夜校,后来又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医科大学,毕业后就做了一名医生。李善这个名字是医生收养她后给她取的,她原来叫牛儿,弟弟叫狗娃,父母都不识字,只是从老一辈那传下来的习惯是,孩子取贱名好养活,医生给李善取名一个善字是希望她知善行善,李善确实也做到了。
李善怔怔的发了好一会儿呆,便摸着黑出门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弟弟饿肚子,不能让弟弟有事。
李善最先敲开的是离他们家最近的赵大叔家,明天早上她和弟弟什么吃的都没有,她只能去借,先熬过这一顿再想其他办法。
“哪个哦?”
开门的是赵大婶,赵大叔的婆娘。
“婶!”李善叫了一声。
“哟,是牛儿呀,这么晚了你有啥事呀?”
“婶,我想借点粮食,我家里连明天的吃食都没有了。”
“呃……”听到借米赵大婶黝黑干瘪的脸上瞬间一愕,表情似乎是吞了几只死苍蝇那般难堪。
“婶,我会还的。”
“牛儿,你也晓得,我们家就两个劳动力,我和你叔一天拢共就挣那么一点工分,这口粮紧巴巴的,我们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挪不出余粮来借你。”赵大婶万分为难的说道。
“哦,那我走了。”李善一脸平静转身便走,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她知道现在村里家家都缺粮短食。但她没办法,除了抱着一丝希望出来借,她找不到别的什么方法可以让她和狗娃明天不饿肚子。
李大勇是李善的大伯,她爸爸的大哥。李善来到他们家门前,想起爸妈过世时她来找大伯帮忙料理后事时,李大勇说的话:出把子力气倒是可以,出钱出粮那是不可能的。
李善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正准备上前叫门,门却一下子拉开了,一盆洗脚水尽数泼在她身上。
“呀!骇死个人了。”伯娘刘秀兰惊叫道。她着实被吓得不轻,谁知道这门外会冷不叮的站了个人呀,又是大晚上黑乎乎的,不吓到人才怪。
“伯娘!”
李善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衣服头发都被淋湿了,水顺着头发流到脸上又滴到地上,心里更是冷了几分。
“牛儿,你大晚上的站在我家门外做啥?”
“伯娘,我来借点粮食,一个月后就还。”
“这个,我去问问你大伯吧!”刘秀兰迟疑了一会,满脸为难的回道就转身进屋去找李大勇了。
“李大勇,你侄女来了在外头,说是来借粮,还说一个月后就还。”刘秀兰没好气的说道。
“牛儿?哼,说得好听,她拿什么还?你去同她讲没有,自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