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二十三年,春节。
天已泛起鱼肚白,街道两旁依旧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天很冷,轻轻从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是一团白雾,在外面呆久了,睫毛上几乎要结出冰渣。青石板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印着马蹄走过和车轮碾过的纷乱痕迹。
顾府门前已是停了一排车马,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得焦头烂额。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顾老爷第五次抬头看一旁的空位,终于怒了,停下筷子,沉声道:“这都快吃完了,守月怎么还不来?幼云,你去叫她!”
幼云忙应了往守月的屋子赶去。
守月屋里生着炭火,暖融融的,一路跑来冻得鼻头耳朵通红的幼云刚进入取暖的喜悦,就被小姐依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事实泼了一盆冷水。
别的丫鬟们都立在边上不敢叫小姐,幼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怯怯道:“小姐,该起床了……”
守月安详的睡颜皱成一团,只微微睁了下眼睛就翻身把被蒙了头,“天都没亮呢,起那么早做什么……”
见守月不愿起来,幼云苦着脸道:“小姐,今天是祭祖的日子……”
祭祖,祭什么祖……
……
就要进入下一个梦乡的守月一个激灵坐起来。
天!今天是祭祖的日子!爹最看重这些礼节了,要是迟到了,回来定要罚自己抄书的!
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父亲可能惩罚她的方式,她的眸子瞬间清亮了很多,拍着被子转头焦急道:“快快快!幼云!快帮我穿衣服!”
一堆丫鬟赶紧上前火急火燎地帮守月梳妆好,守月就跟着幼云,俩人一小一大朝正堂赶去吃早饭,谁知到了正堂,丫鬟已经收完碗筷正在擦桌子。
见状,幼云急忙上前问道:“哎,晚云,小姐都还没吃呢,你怎么就收拾起来了?”
“这……”晚云停下手中的活,看看一脸焦急的幼云,又看看一脸疑惑的小姐,开始发窘。
这是老爷吩咐她做的啊……
正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大门那儿传来顾老爷洪亮如钟的斥责声:“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起晚的人没有早饭!”
.
马车上。
“咕噜噜……”
……
顾老爷看了一眼低头捂着肚子的守月,抿了抿嘴,把头转向一边。
顾夫人知道他现在肯定也心疼女儿饿着肚子,趁机试探道:“老爷,守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饿着要饿坏的啊,你看她现在乖乖坐在这儿,她已经知道错了,要不就让她先吃点东西吧?”
顾老爷又转回来看看守月。
守月连忙抬头,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父亲,企图用真情感化他。
只见顾老爷张了张嘴,眼中流露出舐犊之情似要有所松动。
守月的眼中已经充满了希望,然后就听到:“哼!看你眼睛炯炯有神的,肯定是饿不坏你了,那就继续饿着!”
守月的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她委屈地看向母亲,可惜,母亲也无奈地看着她。
没办法,今天祭祖,丈夫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
顾家先父曾有恩于华音寺,仙去后其灵堂设于其中。约莫巳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终是到了那寺中,方丈和知客已经在寺庙门口等候。
因这华音寺距平川镇的路途并不短,顾家每年来时都要在这住上两日。在大雄宝殿跪拜过后,来了两位小和尚领着守月和邀月去西边的厢房。
路上,守月摸了摸自己受苦的肚子,问:“小师傅,还有多久吃午饭呀?”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邀月听了扑哧一笑。
守月看了邀月一眼,邀月立马闭上嘴收起笑脸。
“小施主,”走在守月旁边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微笑道:“过斋还要半个时辰。”
“太好了,那等会儿便能吃饭啦!”守月笑起来,也双手合十,乖巧地谢他:“多谢小师傅!”
.
得亏是早上饿了一顿,寺庙里的斋饭如此无味,午饭时,向来无肉不欢的守月也是津津有味地吃了两大碗,可这一不小心吃这么多,她回到厢房中便觉得肚子撑的难受想出去走走。
厢房后面有一片湖,守月听一个小和尚说这湖叫无心湖,出家的人,梯度后在这里洗上一洗便是断了俗缘,从此一心向佛。守月走了一圈,坐在湖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欣赏湖上的风光。
还别说,这湖风景极佳,就这么被藏在这华音寺后面不能为外人一睹其风采,真是有些可惜。湖面宽广,微波荡漾,周围有密林相围合,万木葱茏,而湖中心上方又漂着的些许乳白色的薄雾为这湖平添了一丝仙气。
仙气……
守月倏地睁大眼睛。
她刚刚好像看到一只白色的……狗?从湖面上飞驰而过。
她赶紧揉揉眼睛,可再看时,湖面上只有原先的那一片薄雾悠悠浮在空中,哪有什么狗的影子。
“是眼花了吗……”守月皱起眉头疑惑地盯着湖面。
“幼云。”她唤了一声。
幼云正立在边上,低头看着姐姐晚云给自己绣的新鞋傻笑,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姐姐可真是心灵手巧,这鞋不仅漂亮还舒服!
守月见她不应,转过去靠近她道:“幼云?”
幼云抬眼,看到小姐正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吓得浑身一抖,这才回过神来,忙弯下腰道:“哎,小姐,有什么吩咐?”
守月不拘小节,并不在意丫鬟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