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错落放置着好几个画架,地上堆着几只精致的银桶,里面是些用过的画笔和颜料盘。
墙角边是几幅没画完的画,而房间尽头的墙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人物画像,上面是一位仪态万千、温婉美丽的年轻贵妇。
在画作的一角,还有花体字的署名,上面写着“约瑟芬·简·布吕尼”。
“这里是我母亲生前作画的画室。”阿兰说着,也将目光移向那副画像,“这副画是我母亲的自画像,是她早年的一副作品。”
嘉柏莉经他这样一说,还真发现眼前的阿兰与那画上的贵妇,不论是五官轮廓还是发色肤色,确实都十分相似。
“母亲生前很喜欢这里,她喜欢这片窗户,原本这里种满了百合花。”
阿兰久久凝视着如今空空荡荡、枯燥单调的窗台,儿时的记忆转瞬即逝地浮现在眼前。这不禁令他心中一痛,眼中的神色也跟着变得缄默而复杂。
“她不在了之后,我便命人将这里封闭起来,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允许进来。”
嘉柏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有着一张扑克脸的男人露出如此落寞的神情。他仿佛有着千言万语也难诉尽的心事,却一句也不能对他人说起。
在这个刹那,嘉柏莉忽然猜想,也许这个男人的母亲身上曾发生过什么令他无法释怀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像封闭住这间房间一般封闭住他自己。
虽然他高高在上,虽然他仆从如云,可她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郁结。
他并没有因为他所拥有的这些——在世俗眼光中称之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西——而满足或者快乐,他的内心是孤独的、压抑的。
虽说她自问绝不了解这个男人,可她就是有这种无比强烈的感觉。
“令堂大人……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截至这时,嘉柏莉已经忘记了刚才被他吓出来的委屈,与之相反的,她的心里莫名充溢着对他的关心。
阿兰不动声色地看了嘉柏莉一眼,却并不表示他没有感受到嘉柏莉对他态度上的变化。转眼就关心起刚刚“坑害”过她的人来了,眼前的这个小公主还真是心宽不记仇。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在我十岁的时候。”
嘉柏莉没想到他真会回答她,也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毕竟,从眼前这幅惟妙惟肖的自画像上来看,他的母亲是那样的年轻美丽,即使她现在仍在人间,也应该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
这个话题沉重而晦涩,一旦提起,便叫人很难接续下去。嘉柏莉左右为难,憋了半天,只得先说一句“我很抱歉”来避免冷场。
“下午想出去走走吗?”
而阿兰看起来却并没太纠结在这忧伤的往事中,而是冷不丁地问了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听见“出去”二字,嘉柏莉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出去?我可以出去吗?!”
“只是去第二府邸,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
管他是哪里?只要可以离开这里,去哪里都是无比新鲜的!
嘉柏莉眼神热切地看着阿兰,仿佛无言的请求。
“那我们走吧。” 阿兰对她微微一笑,率先挪开了步伐。
嘉柏莉紧随其后,两人先后离开了这间曾经的画室,“禁地”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