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浪渡口,滚滚波涛,骇浪排空,轰隆不止。
渡口岸边只有这一艘大船,随浪涛摆动,再无其它。
剑真独自站在渡口前,愁眉不展。凌霄与翼羽至今未至,而过了这千里云浪江便是南洲之界了。
紫雁遣剑真随几人前来,自然是看中剑真剑法,认为其能胜任,更加希望剑真可以让所有人完璧归来。
可此时尚未至南洲,便有两人不知去向。
“师叔,年岁大了,在此看江回忆年少之勇?”玄惊尘走来,笑着道。
江流生生不息,年岁一去不返。
剑真长叹一声,“老了。”
“岁数上来了,感慨也就多了。”玄惊尘看着滚滚江水,似也有些感慨。
“你们几人都是玄剑山千年难遇的奇才,此行折了谁,我都难以向执事长老交代啊。”
人老了,想得就多了,不觉间事事都有些悲观。
“依我看,妖狐真要对我们穷追猛打,我们可都是九死一生了。”
“是啊,为了今年玄剑大会,我们这险可不小。”剑真轻捋白须,一声叹息,“即便熬过今年,除魔又不知要多少岁月。当年紫清仙人与魔尊炎刑鏖战千年,才能还人间一个万年太平。”
“师叔言重了,当年只有紫清仙人一仙,而如今我玄剑山有数千之众,基业之稳,远远不是那时可比。”
言罢,玄惊尘一扬右手,长庚剑入手,剑身隐隐泛起黑芒,轻捋剑身,玄惊尘若有所思道:“我也想看看能打败流觞的魔到底强在何处。”
年少轻狂,却不盛气凌人,相争求胜,却不好狠斗勇,玄剑山这一辈确实不凡。
剑真年轻时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年岁越大,就越害怕,怕自己守不住少时成就,毁了半世英名。
“你这‘玄’一字是风痕师弟给你取得罢。”剑真问道。
风痕便是将玄惊尘带入玄剑山中,如今在山下永平镇中开了间绸布店的掌柜。晴铃的粉衣便是出自其手。
“是啊,这个‘玄’字本来是来自玄剑诀,而惊尘是师父希望我有朝一日可以依靠玄剑诀震动凡尘。”说到此处,玄惊尘又看了看手中长庚剑道:“但师父不曾想到我不仅学会了玄剑诀,还掌握了玄灵诀。”
剑真点了点头道:“他可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轻咳一声,剑真继续道:“当年我们原本是水火不容,不料除妖时总能在山下相遇。有一次,他可救了我的一命。”
玄惊尘不言,依旧静静听着。
“但这世间的事说来也怪,有借总有还。后来他被群妖所围,幸好我及时赶到,我们二人活生生从群妖中杀出一条生路。”
“居然师父和师叔联手才能杀出,想必妖怪之数不凡。”
“确实,也不知哪里来了那么多奇异妖怪,我们二人此前从未见过。”
玄剑山弟子即便面对强悍妖魔,也绝不能退让,因为一旦退让,当地之人就要遭殃了。玄惊尘也很想知道剑真与风痕师父之后如何了。
“当晚我们不顾山规,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酒气冲天,糊里糊涂就把群妖诛灭,那一仗当真痛快。”
原来平素规矩,不喜言笑的剑真,年少时也做过违反门规之事。
说到此处,剑真眼中满是回忆,年少轻狂的自己如今已是白须灰发了。
回忆中的剑真忽然轻叹一声,“可惜我没有师弟那么好的福分,最聪明的弟子离山而去了。”
玄惊尘闻言,挠了挠脸,印象中剑真弟子一阶有至少五人,二阶三阶弟子也有不少,其中难道就没有一人让剑真看得上眼。
“敢问师叔所言之人是谁?”此言一出,玄惊尘忽然觉察一事,内院前被紫绫杀死的一阶弟子寻空正是剑真的弟子。
寻空虽然天赋一般,但能晋入一阶,也算是辛苦得来,可却不明不白的死于二阶紫绫之手,想来剑真也很痛苦。
“这人说了你也不识,他在你来到山门前就离开了。”言罢,剑真看了一眼玄惊尘,掐指一算,自己都笑了,“老糊涂了,应该是你上山后的两年左右他才不见的。”
那玄惊尘可就真记不清,那时与紫流觞惹过的山门弟子实在太多,就算见过,玄惊尘也想不起来。
“一阶醉逍遥。”剑真还是说出了爱徒的名字。
玄惊尘确实没有半分印象,挠了挠脸道:“听这个名字,这位师兄只怕也是好酒之徒。”
剑真哈哈大笑,“我喜欢他与他好酒可少不了关系,当时我们师徒二人可是经常躲在望云巅上喝酒吃肉。”
“望云巅,确实是一个喝酒的好地方,看日出也着实不错。只可惜相较玄天涯却小了太多。”
“不错,但望云巅低阶弟子一般难以达到,那里喝酒即便被师兄看到,也能搪塞过去,若要在玄天涯喝酒,被一些小弟子撞到了,只怕传的内院外院人尽皆知了。”
看样子剑真与醉逍遥当年为了偷偷喝酒,也动了不少脑子。
“可惜啊,可惜……”说到这里,剑真一连说出两个可惜。或许是可惜醉逍遥离开山门后,便再无徒弟陪自己喝酒,也或许是此行之前没能与自己的好友风痕彻夜痛饮。
云浪渡后是一间孤零零的客栈,客栈名为远来客栈。
此时客栈前岩谧正在打哈欠,看着玄惊尘与剑真背影,向一旁素水柔道:“不男不女的和剑真师叔居然聊在了一起,真不知他们二人又何可聊的。”
素水柔却在原地不语,静静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