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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整个驿站都很安静。
源义的尸体,被抬到了他寝殿内,高长雪在他的身边守了一天一夜,又回到自己的书房,赫斯一直守着他,不让人接近,以免别人看到他的样子,动摇军心。
蒙汗管理着下面的军队,安顿受伤归来的士兵养伤,军中一切看起来安静有序。
到了第三天,军中的气氛变得不安定起来。
他们的主帅,他们信仰的源义将军,死于万军丛中,可见敌军并非他们之前所想的那样不堪一击。
而他们的君王,却没有任何举动,在他们看来,他更是悲伤过度,不理正事。
好在军中秩序威严,幕僚高思深谙军心,上有名将镇守,军中不会有乱。
将夜,晚霞满天,云谲波诡。
高长猓赫斯端着食盘出来,上面精致的食物,都没有动过。
他一脸愁云密布,一抬头,就看到了云锦绣,她穿着浅黄锦袍,披着红色大裘,雍容雅致,在这边关战地,自成一道绝丽的风景。
此刻看到她,他怒气一涨,正欲发作,迎上她如水眸光,神色一转,态度和悦了些,上前来:“云姑娘,你来了。”
“嗯。”她点点头,伸手端过他手中的食盘,从他身边走过。
“吱呀。”
她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吱呀。”门又关上。
宽大的书房里,只有书桌旁的灯架上点着一支蜡烛,暗光一片。
她端着食盘站在门口,看着正前方的高长雪,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前,书桌上堆满军册文书,整整齐齐,没有被翻看过。
他身上穿着深紫色的天鹅绒紫袍,半张脸掩在阴影里,灯影将他的身影拉长,他显得更加削瘦。
“噔、噔、噔……”
她一走路,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里的安静。
“哐当。”
她将食盘放在书桌上,取了一支短烛点亮,再一一将书房里的蜡烛点亮,将书房照如白昼。
天色渐暗,书房里的烛光透过四面照映出去,在王国驿站,就像一座明亮的灯塔。
原野上,驻扎的军用帐篷连绵一片,隐隐约约有火光映照。
“看——”
有士兵指着驿站楼里的灯光,大家都知道,那是他们君王的书房,这是一个信号,他们君王,要有行动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出帐篷来看,一片喧嚣,气势大涨。
书房内,云锦绣点亮了灯,又将书桌上的军文奏册收拾好,放在一旁,将饭菜摆开来。
高长雪安静地看着她,多年前,他就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更何况是现在。
这天下,也只有她,敢在这里,动他的军文。
云锦绣将饭菜摆好,又斟了酒:“陛下,请用餐吧。”
高长雪目光转动,看看桌上的酒菜,又看着她。
这两天,他食水不进,不休不眠,赫斯每次给自己送吃食,都寻死觅活的,她又凭什么会相信自己会吃?
云锦绣看着他,迎着烛光,眸光潋滟,如湖光水色。
她垂下眼眸,端起酒杯,浅饮一口,低头看着酒杯里,金樽玉盏盛着透明酒液,映着灯光,色泽翠亮。
“人们都爱珍馐美食,都离不开食物,可这世间,却比有食物更珍贵的东西,比如,陛下对源将军的情义!”
源义一死,他更感受到了这份情义的深重,对茶饭,都失了兴致。
高长雪眼眸一动,看着她,眼睛很快就变红了,闪着泪光。
云锦绣看着他,不由一顿。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眼中有泪,眉宇间感情澎湃的模样,心里很是震撼。
高长雪抓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将眼中的眼泪逼了下去。
两三天滴水未尽,猛口一杯烈酒,肠胃灼烧,气息一乱,他咳嗽了几声。
云锦绣低头,又抿了一口酒,拿起筷子,吃起饭菜来。
高长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突地轻笑了一下:“只有你懂我!”他字字赤诚。
他身边的人,他和源义情义最深,但源义并不完全懂他,只有眼前的人真正懂他。
没错,他不是悲伤过度,茶不思饭不想,只是突然对这些俗物没有兴趣。
她抬头浅浅一笑,又垂下眼眸,伸出筷子夹菜,凤眸中闪一抹深色。
他说她懂他,但她懂得还不够多。
饭后,高长雪起身:“你随我出去一下吧。”
她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赫斯也带了几个内侍跟上。
他们来到源义的寝殿内,驿站冰天雪地,气温极低,源义的尸首依然完好。
高长雪亲自为他梳洗换装,云锦绣是外女,远远地看着。
源义的胸口上有一个致命的伤口,因为尸体被冰冻的原因,伤口保持着如初的样子,她很快就辨认出来,是轩辕秀手中的万仞所致。
她的丈夫,于万军敌群中,杀了源义,这是何等的凶险!
她双手叠放进袖中,紧紧地攥在一起,脸上撑出一片平静。
才第一战,他就已经冒险于敌中刺杀主帅,那将来高长雪出征——
他要破军都关,必杀轩辕秀!
她用力咬牙,暗暗抖了抖。
高长雪为源义换上了蓝色的锦衣,佩戴上宝石,远远看着,就像睡着了的贵族公子,如玉无双。
他将源义的尸体抱起,来到驿站后方的军营广场,将他放在搭建好的柴火上,又往柴上浇了油。
一切准备好,他来到侍从的身边,从他手中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