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苏礼铮所言,朱昭平的情况不容乐观。

在同朱昭平说过话后,苏礼铮与朱砂同朱南一起去医生办公室见了朱昭平的主治医生。

朱砂的姐姐朱敏及其他叔父住得远,又或者身在外地,都来不及赶回来,只好把了解病情的事全权委托给了朱南。

苏礼铮等人进了办公室,实习生招呼他们先坐,然后出门找去查房的医生去了。

朱砂坐在椅子上,开始有些不安,她看了眼皱眉的父亲,又看了眼沉默的苏礼铮,张张嘴,什么都没问出口。

这是种很特殊的体会,她和苏礼铮都是医生,大部分时候都是作为知情者与不知情的患者及家属交代病情,即便自己感冒或生病了,也只是自己开个处方签上名就去缴费拿药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是在另外一家医院,在医生办公室里,等着医生过来,告知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艰难处境。

心里的不安渐渐蹿了上来,让她觉得紧张,心跳也开始加速,她咬着嘴唇,极力的保持着清醒和镇定。

苏礼铮此时回过神,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有些发白,顾不得她平时不肯与他接触,下意识的就拉住她的手摁住了合谷穴。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尖充满了力量,一阵酸胀微痛的感觉袭来,朱砂当即就感觉好了许多。

可是她半侧着头,看着眉目清隽神色平静的青年,好似看见了那些年她悄悄躲在门帘后面看到的认真教男童辨认药材药性的清癯老人。

眼泪瞬间就迷蒙了双眼,继而无声的扑簌而下。

朱南伸过手来替她擦干眼泪,并不劝她,只是把头别向了一旁。

朱砂还来不及挣开苏礼铮的手,下一刻朱昭平的主治医生已经查完房回来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现在我们来谈谈老先生的具体情况。”

医生把朱昭平的检查结果都摆到了他们面前,“老爷子的肿瘤已经转移,这次住院,他一直都有间歇性的发热,还有黄疸,情况不是很好,希望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朱砂听得头脑发昏,一阵阵的抽疼鞭打在心头,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可当亲耳听到医生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回天乏力的挫败和无力几乎是瞬间击溃了她。

她说不出话来,听着父亲和苏礼铮镇定的同医生继续商量后续治疗方案,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我们也不奢望他能好起来,就是想、想让他……走的时候不那么痛苦……”朱南终于哽咽着说出最后的请求。

对于癌症晚期的种种症状和并发症,不仅患者本人觉得痛苦,家属也同样觉得无助,只要能够稍微减缓些许痛苦,他们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苏礼铮一直拉着朱砂的手,他当然知道也许等她回过神来后会挣开自己,但此时,他只想给她些许自己能给的安慰。

他的祖父在三年前去世,虽然最终是在睡梦中走的,但在那之前,祖父也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医院,就在省医的心内科。

同事与他沟通病情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祖父能够挺过去的,可是直到葬礼结束回家,他望着五斗橱上摆着的黑白照片,突然就觉得万分的无助。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身边一个人也无,父亲与祖父已经决裂多年,许久已经不知对方的近况,他打电话到父亲的办公室,却得知他刚出国讲学。

至于母亲,苏礼铮知道她更不可能来了,他以为,自己于她,早已不是骄傲,而是看见就会想起当年被背叛的痛苦。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傍晚半暗的夕阳余晖里,春夏之交的风还是微凉,吹冷了他流出的温热的眼泪。

他想找个人靠一靠,同人讲讲自己心里的无望,可是没有这个人,他在那一瞬间,才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孤身一人的,纵使师父师母给了他许多的关爱,待他如亲子。

可就像如夫人不是夫人,如亲子也不是亲子,他们无法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所有良辰美景里的赏心乐事统统离他而去,只余下余生难忘的悲欣。

而如今,他由衷的希望朱砂不似他,一个人孤独的强忍悲痛,然后在午夜梦回时哭泣。

在告别医生离开办公室返回病房时,苏礼铮走在朱南和朱砂的中间,一手托着师父的胳膊,一手拉着师妹的手腕,慢慢的,走在安静得能把病人的呼吸音听得一清二楚的走廊上。

灯光寂寂,地上三道人影紧紧挨着,仿佛在彼此支持,中间那道身影尤其笔挺,像是坚不可摧的大树,可以让两旁的影子依靠。

“回来了?”朱昭平躺在床上打针,神情有些虚弱,他半闭着眼,望向门口处模糊的人影,他发起了热,神智似乎已经有些模糊。

朱南有些蹒跚的走到老父床前,弯下腰去低声问道:“爸爸,你感觉好些没有?”

“好点点了。”朱昭平微微点点头,问道,“阿铮和容容回去了?”

“还没有,他们就在我旁边呢。”朱南往身后看了眼,回头低声应道。

朱砂好容易缓过神来,终于后知后觉的挣脱了苏礼铮的手,她站在父亲的身边,单手撑着床头柜,以此来支撑自己。

她听见祖父提到自己的名字,忙应了声:“爷爷,我在的。”

朱昭平点点头,又叫苏礼铮,“阿铮?阿铮来,爷爷有话跟你讲。”

苏礼铮深吸了口气,忙道:“您就不能先好好休息?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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