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看他们决心坚定,心说也罢,便道,“你们三人十日后启程,若能追来竹方,便来罢。”十日不长不短,足以让他们想清楚是不是当真要来。
三人皆是大喜,纷纷拜谢她,甘棠点点头,与甘阳一道策马往郊野去,边走边朝他解释道,“他们要是真来了,我请教我的师长给他们指点武功,以后当真以我为首,为我所用,倒也是一桩好事。”
甘阳赞许地点点头,“做得不错,棠梨你其它方面都很好,就是胆子还得再练练,今晚商王在许地留宿,那里有我们的牢圉,练习便开始罢。”
牢圉是养马养牛的地方,是甘家的财富,甘棠点点头,他明白甘源的意思,毕竟一个拿不起刀杀祭品的圣巫女,实在不合格,此次征伐己方,无论胜与败,她都得应付这样的场面,倘若当众出了丑,就要贻笑大方了。
他们去的时候刚刚好,甘棠与商王见过礼,殷受和微子启也在,众人奇怪的目光让甘棠很快想起甘阳说的流言来。
甘棠只做没看见,上了马,微微落后商王,跟在队伍中间,微子启驱马上前,目带关切,“圣巫女近来可还好,送去的白犬可还喜欢?”
商人尚白,白色的动物在他们看来都带有祥瑞之气,经常拿来当宠物,微子启给她送了一只,不过给甘玉扔出去了,微子启未必不知,只这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非得要上前来凑热闹。
甘棠还未说话,甘阳上前来挡了,冷着脸没给半分面子,直接说她正休息,不便相扰。
微子启也不生气,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好脾气的驱马走远了。
接着殷受要与她一道乘马车,也给甘阳挡在了外头,殷受便说她先好好休息,晚上他再来寻她玩。
甘棠总算清净了,在脑子里翻过无数的血腥画面,连斗猎那日被老虎掏烂肠子的尸体也强迫自己回想了好几遍,用来练自己的胆子。
甘棠给自己下心里暗示,两三个时辰过后,觉得精神力足够强大,竟也慢慢平静下来,待到了许地,商王住进驿馆,军队安营扎寨地安顿下来,夜深人静时,甘棠便换了一身黑衣常服,和甘阳一道去甘家的庄园了。
甘棠越是走得越远,心跳便越来越快,脚步也不若先前那般爽快利落了,开始发软的腿告诉她她再心理暗示多久都没用,害怕就是害怕,她真的不想干这样的事,排斥得她真的想跟甘阳说回去罢,下次再练习好了。
甘阳知道妹妹的脾性,见她脚步渐渐慢下来,心里即无奈又疼惜,拉下脸上的面巾,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没事的,就快到了。”
甘棠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跟在他身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都是事先安排过的,牢圉很大,有人出来给甘阳行礼,甘阳交代两句,很快也离开了。
夜里很静,凉风吹过,甘棠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越是走到里面她越是脚软,脑子也跟着浑浑噩噩的东想西想,等耳边听见哼哼的声音,这才发现两人停在了一个宽大的栅栏前,里头躺着几十只白白胖胖的活物,白的在夜里清晰可见,不是猪是什么。
甘棠脑子一清,偏头看了看身旁的甘阳,结巴问,“猪?”
“嗯?”
甘棠忙换了个词,“豕,大兄让我来,是让我杀豕么?”可这是没用的,她斗猎那十日杀过的猎物也不少,压根没用。
甘阳伸手在甘棠头顶大力揉了一把,给她递了把刀,低低应了一声,“也不能逼你一步能走到头,慢慢来罢,先把这些全杀了再说,那些羌人、俘虏,祭品,和这些猪狗是一样的,棠梨你慢慢来,总会习惯的。”
这对甘棠来说没什么难的,甘棠接了剑,进去提刀就砍,凄厉的叫声惊动了四周的飞禽走兽,甘棠杀得浑身是血,手臂麻木,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将栅栏里三十几头猪全放倒在地上了。
浓郁的血腥味在夜空里蔓延开来,甘棠浑身是血的走出来,朝甘阳道,“大兄,我全杀完了。”
甘阳看她神色如常,稍稍松了口气,拉过她道,“走罢。”
不远处靠在树干边的殷受听着耳边畜生的惨叫声,再看着在牢圈里屠宰的甘棠,张大了嘴巴半响闭不上,等甘棠从圈牢里出来,这才下意思矮身藏在了树林里,等那一对兄妹走远了,他也没跟上去,就在原地等着。
听了甘阳的话,他都不需要猜,便知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