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风景极美的时月,绵绵阴雨洗刷过的天空,蕴蓝通透,碧玺晴空之下,一眼望去山川巍峨夏木繁盛,晨间露水慢慢汇聚成滴,落在宽大的灌木叶上,时不时发出啪的轻响声,清脆悦耳,越发显得山林里宁静清幽。
若有心赏玩,这苍翠的密林山野,也算是一副人间盛境了。
甘棠无心去看,连带她身后紧紧跟着的四人,都太知晓荒野密林间暗藏着多少危险了。
微风轻轻滑过树枝草丛,甘棠没漏过夹杂在沙沙声中那丝若隐若现低微的响动。
甘棠心神一紧,抬手快速又无声的划过一个手势:四方戒备!
浑身脏污的四人都紧绷起来,前进的脚步一转,迅速背靠背环成一圈,秉着呼吸盯着前方的苇草从,警觉戒备。
“是戾虫!”
平七稚嫩的声音发抖发颤,在静谧的山林却清晰无比,惊得其余三人齐齐变了色,也惊动了正伺机而动的山中之王。
戾虫指的是山虎,此刻正匍匐在平七前面的草丛里。
低低的虎啸声陡然清晰起来,甘棠迅速往旁边掠去,低喝道,“都后退!”
甘棠话音未落,成人高的桅草陡然两边拨开,迎面扑出一张血盆大口,山虎壮硕的身体青黄相间,头上白额吊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过来,百米不过一瞬。
平七虽双手握剑,但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寡白连叫喊逃跑都忘了,只站在原地抖如筛糠,当真是等死了!
青黄虎尖牙利爪,毫不怀疑它顷刻间便能将平七撕成碎片。
甘棠侧身将平七撞跌到了一旁,手握长剑不避不让直直迎了上去。
她手里的长剑萃了剧毒带着幽寒的光,力道又准又狠,噗地一声扎进青黄虎的厚舌利齿!
青黄虎受了疼,腰腹狂掀,挣扎咆哮间爆出无穷大力,将甘棠甩出了两丈有余,撞得百年古木都跟着颤了一颤,若非她里头穿了硬甲,这一击非得要掉命不可。
五脏六腑移位了一般,疼得她几乎连喘气都不会了。
“圣巫女!”
耳侧尽是平七等人的惊呼声。
甘棠头晕眼花地喘了口气,抬手道,“无碍,莫慌了手脚。”她确实受了重伤,但也还有理智在,这只青黄虎不是甘棠在这个世界见过最大最壮的,却依然强壮灵敏,难缠之极,平七几个慌成这样,压根就是给猎物充饥的命。
甘棠勉力抬手,在肩头可见白骨的血口子上狠命抓了一把,呼吸起伏之余,混黑的眼前倒当真清明了许多。
威武又凄厉的虎啸声响彻山林,震得人脑袋发晕。
平七等人正狼狈地躲避攻击,甘棠咽下喉间涌上来的鲜血,沉声道,“结阵!上弓,放箭!”
接连十日在密林里应对生死,五人之间有了一些默契,甘棠一嗓子喊下去,几人心神大定,立刻各司其职起来。
“攻其目!”
四人顿分两队,平七与水丁罩盾,一面快速移动身形抵御猛虎的冲击,一面护着武三往后撤,小六驾弓上箭,十箭倒也有两箭射入了虎眼。
淬在剑上的毒[药渐渐起了效用,青黄虎神志不清,攻击也没了章法准头,虽是凭着力大撞裂了两人的盾结,攻击力和威胁性比之方才却小了不少。
武三手握长矛周旋在青黄虎旁边,甘棠吩咐道,“武三!左侧,攻腹部!”虎身腹部柔软,最易致命。
武三使得一手蛮力,长矛找准机会立时刺入猛虎肚皮,又猛力拔出后撤,倒刺带出皮肉肠肚,血溅了三尺高。
青黄虎连续受了重击,身下血流如注,前驱发软站立不住,‘嘭’地一声摔在地上,似乎已经不行了。
平七后大口喘着气,后怕不已,盯着地上的山兽一动也不敢动,“呼!死了么?”
“死了。”武三自觉上前补了几刀,保证凶兽死透了,这才抹了把汗,五指入其腹,掏了虎胆,小六喘着气上前帮忙,几人三五下将虎皮剥下来,一并包好放到竹篓里,收拾好武器粮食,迅速集结在甘棠面前。
几人皆是浑身带伤带血,但未缺胳膊少腿,甘棠松了口气问,“可还好?”
四人都点头表示尚可,身上没什么致命伤。
鲜血会引来其他野兽,此地不能久留,甘棠当即分发了伤药,几人无声又快速地处理完毕,打起精神重新上路了。
这是一场斗猎,今日是进入林子的第十日,离斗猎时限还有三天,但甘棠这一队已经拿到了这次斗猎的任务目标,今日便可以出林了。
可回程的路也不安逸,甘棠见平七疲倦麻木,斟酌道,“都打起精神来,再有半日便可出林了,最后关头丢了性命划不来。”
听说能出林了,几人都是精神一振,平七年级最小,性子最为跳脱,当即便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真的,阿父让我来,我都没想过能活着出去,阿父定是猜不到圣巫女会这么厉害,将我们所有人都安安全全带出来了。”十日的时间不短不长,却足够这些半大孩子信服,信服甘棠是大殷的守护神,是大殷尊贵无比能与殷王比肩的圣巫女。
武三小六也频频附和,甘棠扫了几人一眼,随他们说去了,到底还是孩子,十日前在她面前连话也不敢说,眼下也能谈天论地了。
他们几个虽都是出自殷商贵族世家,在族里却都没什么地位,自小就这么被放养着长大,不识字,不懂骑射武艺,也看不懂舆图,进来后完全都是听甘棠指挥,能全须全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