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脚步声渐近了。
安小暖眼角余光瞥见几道人影,忙慌张地乱舞着棍子,倒退着朝那边几个大人跑去,边跑边大声的哭嚷:
“救命,那个爷爷是坏人,他要抓我……”
瞅了一眼这些人跟她都不熟,安小暖便直接扑进安小萍怀里,呜咽大哭起来。
安小萍叫来的几个大营公社男女社员,家中都有小孩,一听小丫头可怜兮兮的哭声,各个都怒目瞪视那边缩着身子,正卖力痛苦叫唤的刘老汉。
这老家伙前些年因为偷窃,被关进去几年。这才放出来没多久,就已是臭名远扬。
名声臭,人品臭,还擅长装疯卖傻一招。
社员中一个瘦黑男子,手调了一下斗笠位置,眼睛圆瞪,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这回让我们给逮正着了,看你还怎么圆谎。”
“你这遭天谴的哦。不得好死!”
“连小娃娃都要欺辱,你这老不死以后肯定要绝后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大骂。
平日里这刘老汉就不规矩,又是好吃懒做,早年讨的老婆被他拖累的流产,后来想不开喝了农药死了。
“小暖……”安小萍心情颇为复杂,眸子阴晴不定的盯着怀里的安小暖。两姐妹一直不和睦,想到刚刚她想一走了之,却又求了人来帮忙。
心底又添堵了几分。
“你没有被那糟老头欺负吧?”安小萍心底阴暗一面希望安小暖跟她遭遇一样难堪的下场,朝夕相处的情谊却让她不希望这样……
边上几个大营公社的妇人拧着眉头,朝着安小暖方向望来。
安小暖从怀里站直身。
抬手将刚刚被拽住的那条辫子扯到身前,嘟着嘴,委屈的说道:
“他拽我辫子,被我用棍子打跑了。”泪盈于睫的望向其中一个站在那周身就散发出摄人气魄的中年男子,模样刚毅方正,因长期干农活身体练得很结实,皮肤也晒得很黑。
应该是队长。
不说话站在那里,都能让人觉得胆怯。
“那个爷爷是坏人……”安小暖向那个中年男子哭诉道。
几个好事的人仔细瞧了安小暖,见小丫头穿着整齐,短袖、长裤,圆圆的脸蛋挂着泪花,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瞧着你,叫人心里头发软。
不管有没有事,这欺负人的事,刘老汉也没少干,每回给人逮着了,要不然倚老卖老哭诉别人冤枉,要不然装疯卖傻趁人不注意溜走……
“嘿,别让那老头溜走了!”
刘老汉原本坐在地上,不断往另一端出口小心翼翼退缩挪动,一听被人发现,忙撑起手,快步跑开了。根本跟上一秒卖力喊疼的年迈老者判若两人。
没等刘老汉跑出,身后一阵风似得刮过,先前被安小暖可怜兮兮望着的刘队长,几大步追上前,揪住刘老汉将他反手身后控制住。
“哎哟,老头我的手快被你折断了……”刘老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叫唤道,实在那边手腕先前被安小暖折断了,这一碰都疼,更何况被人高马大的刘峰抓住。
“哎哟,哎哟,你轻点。哎哟,疼死老头了。”刘老汉呜咽哭出了声音,蜡黄布满褶皱的脸庞,被泪水冲洗出一道道水痕。
“队长,可千万别听,这老头狡猾着,上回我七叔家的就被他给这么糊弄过去了。”
“可不是,这老头贼眉鼠眼的,遇到厉害的就会装模作样,遇到弱的,只管欺负,上回我侄媳妇被他摸了屁股,侄儿追过去,就让这老头装疯卖傻给跑了……”
各个都有一两桩跟这刘老汉相关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响。主要平常摸一下、傻笑一下,事儿实在太小了,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报了案到最后也便宜这糟老头了,把他那贼胆越养越大了。
“哎哟。哎哟。痛啊!老头这手给扭断了啊……”那刘老汉也不管,扯着嗓子大哭大嚷。
刘峰正要说什么,突然瞥见,刘老头脸上留了一道棍印,嘴唇浮肿,有血迹干涸在嘴角。脑袋上似乎也有几处红包……
刘峰笑了一下。
视线转向安小暖方向,朝她点了下头,没想到这娇弱的小丫头,倒让这色胆包天的惯犯吃这么大的亏。
刘峰喊了几个人,一块将刘老头押送到公社,再扭送去公安局。
留下的几个认识的人,心疼的多问了几遍安小暖状况。
确定小丫头被拽了下辫子,胆儿吓坏了,其它啥事也没有,都放心的回去继续干农活了。
回到安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姥姥怎么样了?”安小福坐在矮墙上,一看见两姐妹手牵手走来,就出声问道。
周边草蚊子嗡嗡的响,安小福不时抬起手,看准了啪的一声拍落下去。
安小萍顿时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滚落下来。
安小福不安地皱了眉头,视线转向了安小暖。
“小妹,姥姥还是迷迷糊糊的不认人么?”安小福咽了咽卡在喉咙里的唾沫,一整日他都觉得心神不宁。
“姥姥天亮就去了……”
安小福一下僵住了,清亮的眸子顿时被泪水糊住了,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三兄妹无声的落泪。
默默地往堂屋进去。煮好了晚饭,一张桌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地瓜干稀粥都吃不出甜味,本就煮的不多,结果都还剩下一人分量,菜也剩了半盘子。
很早就关了灯,各回各屋。
次日。
安妈李慧荣骑自行车回了一趟,有大营公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