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梓熙,接下来就看你的传达,她们相信几分了。她缓缓踱步下楼,去食堂找热水泡面。
一楼的宿舍都已经熄灯了,食堂也只有门口一盏老旧的黄灯。有了前车之鉴,孟与欢小心地从消毒柜里拿出不锈钢碗,尽量不发出咣当的碰撞声响。她拆开调料包,注入热水,默默等待。
门突然被急促推开,她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顺带椅子差点倾倒,又重重磕到桌脚,疼得抽了口冷气。待回头一看,又是唐尧虞。
“你拎着棒球棍干嘛?”她没好气地按着腿上的伤口。
男人睡眼惺忪,头发胡乱的搭在额头上,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便将高举的球棒放在一边,他方被那地动山摇的摔门声震醒,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性感:“我在隔壁,听见叮呤咣啷的动静以为有老鼠。”
孟与欢罕见地沉默了一会。
两人一时无言,唐尧虞打算回去接着睡觉。
“又吵到你了,你生气吗?”她的声音从身后软软飘来,男人侧过身,看见她的眼睛在泡面腾腾的热气后忽闪忽闪,隐隐有泪光。
唐尧虞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孟与欢说的吵是指摔门的巨响,还是偷偷溜进食堂后发出的动静。他很想告诉她,不论是哪种,他都没有生气。然而,终究没有说出口。
唐尧虞扯过凳子,坐在孟与欢对面,泡面的香味儿在夜晚格外诱人,“泡面吃?”
“嗯,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所以吃点补充能量。”她的声音微微低哑,与以往不同。
“大晚上地吃独食。”男人低沉的笑,格外蛊惑人心。
孟与欢却错解其意,低眸将碗推到唐尧虞面前。
唐尧虞赶紧将碗又推了回去,廊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孟与欢的脸半隐在黑暗中,明明像被打上了一层模糊的焦色柔光,然而他却清晰地看到了她湿润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蝶翅,黏连在了一起。他起身,出门。
孟与欢以为男人怕尴尬避嫌,回去睡觉了。于是在黑暗里,一个人抱着碗,吸溜吸溜吃着面。
黑暗像一道催化剂,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到,她眼底升起雾气,一边吃着面,一边无声流泪,黄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眨眼,生怕把泪珠挤出眼眶一发不可收拾,可它却不受控制,像被重力牵引着似的,滚入碗中,孟与欢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味同嚼蜡。吃完她去水池边把碗洗净,又洗了一把脸,按了按微肿的眼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似的,思维混乱,神志不清,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而哭泣。
玻璃门又被打开,塑料门帘被撩起,她略惊讶,镜子里,唐尧虞手里拎了一罐汽水,返回。
“给。”红色的可乐瓶身上反射着昏黄的灯光。
孟与欢默默接过。
“去门口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唐尧虞宿舍门口摆放的两张塑料椅前,孟与欢又看到了那块乌黑的球印,原来是他宿舍门口啊。她伸手轻轻拂过那块印记。
唐尧虞径直坐下,又抬腿将另一个椅子勾来。两张椅子隔得不远不近。
孟与欢安静坐下,双手摩挲着易拉罐,一言不发,也未看着唐尧虞,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可乐瓶,仿佛上面画了宝藏地图。
唐尧虞从未见过孟与欢如此安静,却和她同样一言不发,双手枕在脑后。两人在廊下,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看向天空中的那一轮弯月。唐尧虞在心中默念起晚唐温庭筠的《梦江南》: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等她开口。
夜晚的风吹拂过,带来了一丝凉意,孟与欢终于放弃抵抗:“唐尧虞,如果你没做错什么,被人泼了一身脏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