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彦没兜圈子,张口便道:“最初,我是从刘郓被害案查起,发现了一个嫌疑人,李良吉。”
“李良吉?”周县令想了想,惊呼:“葛家那位表少爷?!”
穆清彦便将查询的过程略作修改,讲述了出来。
当然,他只说找到了那处私宅,而后去城外梅香寺查询线索,却意外发现了当初寻衅葛小姐孙茂哲两人的几个痞子留下的痕迹。
陈十六插问:“穆兄,我走后你在寺里查问了?那些和尚们怎么说?当初我们也去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的确,穆清彦让陈十六找人,猜测孙茂哲可能被带进了山里。但能在大山里找到人,只凭猜测怎么行?他跟闻寂雪到底只是两个人,按照常理不可能那么快找到藏于山洞的孙茂哲,因此,面对县令,必须得有一番说辞。
他觉得这种事很麻烦,若私人雇佣查案,只给结果就行。
“在孙茂哲失踪当天晚上,寺里值夜的和尚巡到后墙根,听到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大概三四个人。因着当时有风,他也只是听到一耳朵,不敢肯定,转眼就忘了。”这并不是谎话,他虽没真的询问那个和尚,却在回溯时间里看到了这一幕,当时他不过是想追踪那三个绑架者,试图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更多线索。
从他们的谈话,以及入城后去的方向,应该藏身于李良吉那处隐秘的私宅。
明知县衙正在大力彻查,于坤绝对不会让这几人在外露面。
“李良吉?”周县令眉头紧皱:“若说他指使绑架孙茂哲倒好说,可为什么要杀刘郓?”
“大人何不问问刘郓的随从。”穆清彦建议道。
周宏此时十分相信他的判断,当即就命衙役去传唤。
不多时,人带到了。
刘郓这个随从侍刘家世仆,自小伴着他读书,后来跟着他四处游历,对刘郓之事知晓甚多。
周县令问道:“你家少爷认识李良吉?”
随从一愣,却是摇头:“不曾认识。”
周县令也愣了:“不认识?”
穆清彦手里翻着陈十六撰写的册子,着重看的是刘郓到达凤临县之前经过的地方。刘郓的确没去过屏山县,但李良吉当年随母离开屏山县,对葛家说住在屏山县下辖的一座小镇,若从那里来凤临县,倒是有段路程跟刘郓有重合。
刘郓是以游历为主,走得极慢,李良吉却是赶路,所以,两人可能相伴过一段路,后来又分开了。
刘郓见到“李良吉”那般惊讶,说明当初李良吉没告知对方他要去哪儿,或是撒了谎。
穆清彦请示了县令,便问那随从:“说一说你们出了方洲后的经历,比如遇到了哪些人,特别是让刘郓很乐意相交的人。”
“方洲……少爷很喜欢交友,这一路走来,认得的人极多,但要说很乐意相交的,大概有十来个。”随从仔细的回忆,因着时隔不远,他能清楚记得在什么地方遇到过什么人,虽说有些人的来历背景不清楚,但名字样貌是记得的。
穆清彦又细问:“其中可有一位二十左右的男子?”
他将“李良吉”的样貌描述了一遍。
随从道:“听着倒是耳熟,好像……可是一位姓于的公子?”
县令等人面露失望。
穆清彦在其他人不解中,继续发问:“你说说这位于公子。”
“我们和这位于公子是在香桐镇认识的。那是旧年二月,我家公子早听闻香桐镇桐花是一景,特意辞别友人挽留,绕道香桐镇,有意在清明节赏花。在镇中客栈,恰好遇到那位于公子。
清明时节最易下雨,断断续续竟是十来天,道路泞泥难行走,加上正值清明节,香桐镇桐花繁盛,逗留者甚多。公子跟于公子较为投缘,相约一起等雨停,每日便出门去赏景,倒也悠闲。我并不是时时贴身跟着公子,尤其是公子与友人外出,若对方没有带随从,公子也不让我跟的。那于公子总是一人外出,因此我时常被公子留在客栈。
我总觉得那于公子有点奇怪,或者说,是他身边那人奇怪。我曾跟公子提过,公子反倒斥责我,后来我就不敢提了。”
穆清彦道:“于公子身边的人,你可见过?”
随从点头:“正是见过才奇怪。于公子说,那人跟他乃是同乡,如今是结伴同行,但水土不服,多半在房中休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一直闷在客房,我又常在客栈待着,倒是见过好几回。我有意跟他攀谈,他却只是笑笑,一句话不说,转头又回房了,显得十分古怪。再者,这个人……看着很别扭。”
似乎是在腹内措辞,顿了顿才说:“他看上去比于公子大两三岁的样子,有些黑瘦,看着倒憨厚,怎么看像都是个穷苦粗人,但是、他却穿着一身崭新的圆领丝袍,一身衣裳怎么也得一二两银子,于公子也没他穿的好。
倒不是我瞧不起人,也不是胡乱说。我见他在客栈吃饭,吃的都是馒头咸菜稀饭之类,很舍不得花钱。我还听客栈的小二说,那人刚来投宿的时候,小二去房里送洗脸水,他还特意问洗脸水要不要钱,因他说的是方言,小二听了好几遍才听懂。”
这番话听下来,那人的确显得古怪,县令等人都听得入了神。
穆清彦却是扭头问陈十六:“你有没有觉得这人听着耳熟?”
“耳熟?”陈十六满眼迷茫。
穆清彦提醒道:“身型黑瘦,像个庄稼汉,偏生穿着崭新的圆领丝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