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皇母后都快回来了,你知道吧?”李令月站在一块石头旁边,就有侍女怕其着凉,忙上前在石头上铺上两方锦垫。
李令月坐了下来,杜六叶坐在她旁边。
“你们下去吧。”李令月对侍女说道。
“遵命。”侍女行了一礼,远远地退到一旁。
“听说了,如果不是仪驾随从众多,只怕早就到长安了。”杜六叶捡起地上一片金色树叶,把玩着。
“外祖母去逝了,她那么大的年纪,为何一定要千里迢迢地赶到洛阳去一趟?难道是为表哥?
我表哥想要害死我,我真的应该忍气吞声吗?”李令月有点难过,也有点自责。
“忍气吞声那说明你还有命在,如果连命都没有了,你又拿什么忍?”杜六叶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但贺兰敏之的心里早已变态了。只会疯狂复仇,他虽然不敢硬怼上武曌,但从年幼的孩子下手,却易如反掌。
杜六叶继续说道:“你的外祖母,已经年逾九十,也算驾鹤西去,早登极乐。你不要太难过,如果你实在愧疚,就常来玄青观,为你外祖母抄经祈福吧。
到是贺兰敏之他多行不义必自毙。但这段时间更要小心,以防他回长安以后还要想办法报得你。”
“枉我自小对他掏心掏肺的好,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李令月委曲万分。随后恨恨道:“不知道芷晴那个贱婢去了哪里。”
“你皇兄派人打听了吗?”杜六叶问道。
“打听了,只怕不是跟那寥管事有了首尾,而是跟贺兰敏之有了私情。回来的人是这样对我皇兄说的。”李令月气得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狠狠地扔到山脚下,大声道:“这个贱婢,贺兰敏之怎么敢勾引我身边的丫环。贱/人。”
“公主快禁声。”杜六叶掩住她的嘴道:“公主细想,贺兰敏之勾引你的丫环,这话如果传出去。对于贺兰敏之来说,大不了被冠一个fēng_liú的名声。
而芷晴别人最多骂一声下贱,小小婢女,到最后谁还记得她。但公主你就不同了。你别忘了,芷晴是你的婢女,别人如果说她与人私通那还算好。如果有心人利用这件事说公主殿下与人……最后以讹传讹……”杜六叶话到嘴边,忽然说不下去。毕竟李令月只是个五岁多的孩子。
但李令月已经听得是瞠目结舌,生在皇家,她又哪里不明白人言可畏?
自古以来,平民百姓家的女子都最重名节。而皇家女子了更是万民表率,尚若声名受损。为了顾及皇家脸面,那深宫高墙里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李令月额头上已是一层冷汗。
“那怎么办?”她紧紧抓住杜六叶的手。
“最好找到芷晴,再斩草除根。”杜六叶在脖子上狠狠比了一个手势。
※※※
夜色下的长安,在灰暗的苍穹笼罩中寂静无言。巍巍的城墙起伏连绵,亭台楼宇在一片红色灯笼勾细下,若隐若现。
大明宫的甘露殿内。
虽然已是夜深人静,殿内依然灯火摇曳。值夜的宫女内侍皆屏声静气,肃手而立。
武曌歪在美人榻上,望着桌上的一堆奏折,李治病重,时常目不能视。她已垂帘听政多年,许多军国大事就落在她的头上。只是母亲新逝,她理应守孝三年。已有许多大臣弹劾她不守孝道,参与朝政。
将军国大事交给李弘?但是他身子骨也不好,太医说他需要静养。
武曌烦燥不已,这可如何是好?她以手扶额。瞥了一眼桌上还未合拢的一份奏折。
“……武敏之设计欲害吾妹性命……”几个字令人触目惊心。她狠狠的将奏折推翻在地上。“哗啦——”
宫女内侍皆不明所以,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母后……”有稚童地呼喊声。武曌一征,立刻调整呼吸。
“母后,你在哪里?”李令月欢快甜糯的声音响起。武曌忙使了个眼色,早有宫女将奏折都悄悄地收了来了。
“月儿——”武曌向李令月招手。“快过来,我在这。”
李令月见到自己的母亲欢心雀跃地扑了过去,抱住她的腰。
“月儿,我看看是不是长高了。”武曌慈爱的摸着她的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前次她与圣上回宫,赶到城门口相迎的文武百官众多。她也没有机会好好与李令月说几句话。
“母后,你怎么不早点回来?月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后了。我好想你,也好害怕。”李令月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抱着她不停的摇晃。
“月儿乖,不要害怕,母后这不是回来了吗?”武曌将年已五岁多的李令月抱在膝头。“快说说,母后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
“母后,我每日听夫子讲课。还时常去外祖母家……”李令月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恐惧地望着武曌。
“怎么了?月儿……”武曌轻轻地拍着她的胸口问道。
“母后,表兄也跟你一起回长安了吗?”李令月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团可爱。
“是啊……”
听完这话,李令月却将武曌抱得更紧了。低声说道:“母后,我怕……”
“怕什么?”
“上次,表兄说带我去庙会上买糖绘牡丹,结果出现了好多坏人。他们说月儿已经死了……他们要杀了月儿。”李令月说完,心有余悸的将头埋进武曌衣服,只露出眼睛偷偷打量着外面。好像暗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野兽,随时会将她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