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练完长拳,杜六叶大汗淋漓,连衣衫都湿透了。
她一面接过空灵递过来的帕子,一面往浮曲斋走。就见守真从外院进来,手里拿着几封密函。远远地拱手道:“执事,太子殿下派人送了封信过来。”
“说了什么吗?”杜六叶进屋,赶紧换洗了清爽干洁的衣物。
空澈见天气好,正进进出出的忙着和度笙把棉被,褥子……箱笼橱柜里的厚重衣物,全搬了出来。拿到太阳底下摊开晾晒。
“并没有说……还请执事亲自过目。”守真双手棒了过来。
杜六叶束起头发,瞟见阳光下,一件白色狐裘闪耀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是李贤送的斗篷,她耳边忽然响起明崇俨的话……
“把那件狐裘拿过来。”她指了指那如雪般华丽的长袍。空澈依言,择善而从仔仔细细地折妥当了,放在一旁。
杜六叶回过神,发现守真手里好像还有一封烫金请柬。“嗯,那是什么?”
“哦,这个就是——清江酒楼的源公子,说酒楼重新装潢,修缮竣工。择了正月初八正式开张。亲自命人送了请柬上来,你看看……”守真将请柬抽了出来,单独放在她面前,以便她能看得清楚些。
见空灵忙着给杜六叶馆头发,守真交手道:“……要说这源公子也真厉害,他又盘下了对面的几家卖杂货鞋帽的铺子。说是要改装成客栈呢?”
“啊?”空灵手上忙活着,却惊讶地撇嘴道:“……前几天他还差点被雍州牧带走,害得我们执事也……我还以为,他们酒楼会被关门查封呢……”
“是啊,说到这个,我听街上的人纷纷议论。好像是说,冀王府里,有个人亲去自首了。力证与清江酒楼无关。最后连雍州牧都没有办法,居然把人都给放了……”守真绘声绘色,好像在讲什么奇闻秘事。
“那宝悦酒楼呢?”杜六叶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
“这个……”守真为难的拧眉,暗暗打量杜六叶。“他们好像把酒菜的价格压得非常低,加上传闻,有雍州牧亲手写的春联附送。客虽不多,但也并非全无。不过……”守真半掩着嘴巴,有些诧异,正不知如何开口。
空灵不满的催促,“干吗?不过什么……?”
“听说清江酒楼也得了一幅太子的真迹。别人都讲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看到太子亲画一般。可了不得呢……
说是幅韵致集美山水画,传神如生。就就挂在那海棠阁里……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
现在长安城啊,不仅是平头百姓,连官宦人家的老爷,都要排队去观摩一番呢。”
“咳——”空灵扯了扯嘴角,觉得喉咙撕痛,唇角翕翕。却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家执事画这幅画的时候,她正在一旁边打瞌睡呢……
“传神如生”吗?空灵低头偷偷睃了睃杜六叶。
杜六叶此时也不着痕迹的弯起嘴角。对上她的眸子,吓了空灵一跳。
“嗯。你去把我们剩下的银子,都拿出来,让守真先把这份大礼送给清江源。
还有,让守仁带着小弟子们,多绣一些福袋,我有用。”杜六叶吩咐道。
“哦……哦……好……”空灵放下梳子,忙不迭失的点头,她们家执事,虽然有时让人猜不透,却又常常柳暗花明般,令人惊佩万分。
如果她不时刻关注执事,总对她事情一无所知,只怕会如同深陷在混沌中,辨不清方向。到时就算执事不嫌弃她,她都要觉得自己蠢笨不雕……
强将手下,岂容弱兵?有多少人正盯着她这个位置呢?
长此以往,就算执事不赶她走,她也不好意思再留了。
空灵想着,暗暗跟自已较着劲。脚下不免快了起来,她拿了钥匙,带着人去了库房。
守真还在唾沫横飞,正将她在各处听来的跳边消息,津津有味地托盘而出。
“如今以太子的地位,处处压着雍州牧一头……”
“雍州牧府上可有异动?”杜六叶打断她的话,随意地拆开李弘送来的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并没有,不过……”守真凝目,不解的思索起来。
“说——”杜六叶啜了口茶,将信放在桌子上。
“……那宝悦酒楼的少东家,到是时常出入雍州牧府,有时……还会留在府上过夜……”
“噗——咳——咳……”杜六叶含着一口茶,将咽未咽,闻言呛到肺腑里去了。
“执事,这是怎么了?慢点慢点……”空澈和守真赶紧手忙脚乱的帮她顺气。
良久,杜六叶才缓过来,瞳孔没有焦距地注视着远方……
宝悦酒楼还在不计成本的拉低价格,能撑多久?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注入了资金力量。这是打算哪怕不盈利,也必扳倒清江酒楼。
这宝悦酒楼的少东家,到底跟李贤是什么关系?非同一般?
“派人紧盯着他们。”杜六叶眼中迸射出幽凉的光,狠狠落定青瓷杯。
“领命。”守真肃手而禀,转身离去。
如今太子身贵,地位人望都力挫李贤。
以李弘的性格,年后必定随皇后娘娘离开长安,定都洛阳。
只待那时?
李贤肯定会就借机反扑。以他的势力和手段。打击几个平头百姓,自然绰绰有余。
上次,只在弹指间,杜六叶都差点身陷囹圄。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一年后太平公主孝满,也会离开玄青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