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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轰!轰!”又是一排威武的炮声,宛若盛夏时节的滚滚滚惊雷。重重雨幕内,董家军的身影明显出现了混乱迹象。尽管,在凄风冷雨当中,弹丸落地之后根本无法再度起跳。
江湾新城上,炮手们却依旧没有停下来观望。他们该装填弹药的装填弹药,该调整炮位的调整炮位,各司其职,继续熟练地重复上一轮的步骤,节奏清晰,动作一丝不苟。
“轰!轰!轰!轰!轰!”第三轮齐射很快就炸响起来。穿过无边风雨,宣告一支铁军的存在。
他们没有战败,江湾新城还牢牢地控制在他们手里。
他们也没有畏惧,从上到下都斗志高昂。
再多的敌人,在这支铁铸的队伍跟前,都是纸糊的靶子。看上去一时风光,用不了太久,就得被打回原型!
“喀嚓!”天空中猛然劈下一个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城头一张张坚毅的面孔。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乌云背后,则有雷声与炮声相回应。在滚滚惊雷声中,第四军长史宋克忽然觉得豪情万丈。
自己刚才想多了,董抟霄绝对拿不下江湾城。这场战斗,从最开始,结局其实早已经写好。一群没有灵魂的野狗,即便队伍规模再庞大,也终究是一群野狗。狠狠地打它们几棍子,便会夹起尾巴,落荒而逃。
而江湾城头,却站着一个个挺拔的人。已经习惯了伸直的腰杆,就不可能再弯下。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宛若催战的金鼓。
两淮的秋天,原本不是个打雷季节,却从傍晚打到深夜,片刻不停。
一道接一道闪电从空中劈落,照亮扬州城南门上,高大宽阔的敌楼。还有敌楼当中,那个不算魁梧的背影。
有辆四轮马车,冒着大雨从街道上驶了过来,径直钻进了城墙下的门洞。须臾之后,一个身影自马道急匆匆地冲上城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入敌楼当中,对着灯光下的肃立的男人举手行礼,“报告,吴将军,逯长史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第四军指挥使吴永淳抬手还了个标准的朱式军礼,大声吩咐。随即,又皱了下眉头,快速补充,“等等,我到门口迎接他。你赶紧下去搀扶一下,老人家腿脚不方便.....”
“小子,又胡说什么呢?我老人家,怎么会老到如此地步?”话音未落,敌楼外已经响起了淮扬大总管府副长史逯鲁曾特有的反驳声。有一点点哑,却中气十足。
“先生,您不好好地在总管府坐镇,怎么跑这儿来了!”吴永淳闻听,赶紧快步迎了过去,亲手去托老人家的胳膊,“小心,地上滑。雨有点儿大,他们跑来跑去,弄得门口全是水!”
“不妨,不妨!你忙你的,我只是过来看看!”逯鲁曾笑了笑,轻轻摆手。
他说得客气,第四军指挥使吴永淳却不敢怠慢,一边伸手去解老人家肩膀上的蓑衣,一边大声吩咐,“快,把火盆点起来,让先生烤烤!老赵,你过来帮个忙,帮先生的把蓑衣挂起来!”
“不用,不用,不用那么费力气了。我在你这儿站一会儿,马上还得到别处去!”逯鲁曾又笑着摆摆手,然后低声补充。
“那,就先喝口热茶!”吴永淳点点头,亲手走到充作墙角,拎起包裹着厚厚稻草的茶壶巢子,给老人倒了一碗浓茶。然后双手捧了过去。
于公,逯鲁曾位置在他之上,值得他尊敬。与私,他的正式名字乃是老人所取,相当于半个入室弟子。所以用晚辈伺候长辈之礼相待,丝毫没什么不妥。
然而老人这会儿显然不是为了摆长辈架子而来,先捧着热茶慢慢抿了几口,然后望着外边被闪电照亮的夜空,忽然问了一句,“二十二,江湾那边,一号紧急预案需要启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