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了最为重要的三件事之后,剩下的琐碎,就一挥而就了。很快,盛文郁和唐子豪两人就全部处理停当。第二天早晨,则从颍州红巾的水师中,调了两艘战舰和三艘漕船,拉着满满的货物和使者,顺流朝淮安驶去。
一路都是顺风顺水,刚刚过了睢阳没多久,就被淮安军的第二水师迎头接上。双方亮出了彼此的身份,然后合二为一,浩浩荡荡前往淮安,然后再转入运河,迤逦抵达了扬州。
早有礼局主事施耐庵带领一干手下官吏等在了码头上,组织人手热热闹闹地敲锣打鼓,将唐子豪和他随从迎了下来。随即,又调来了数辆宽敞的新式四轮马车,载着他们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扬州城内。
城内的所有路面,都是大火之后重新翻修过的。用了大量的水泥和砂石,因此远比其他城市的青石板或者黄土路面平整,表面上包了一层软木的金属车轮压上去,颠簸的幅度非常小,在经过车厢底部专门架设的钢板减震,令车厢里边变得愈发平稳,甚至连杯子里的茶水,都轻易不会被洒出来。
一众来自汴梁的随从官吏,哪里享受过如此舒适的马车?很快,就兴奋地从车窗探头探脑,开始打量起扬州城的新貌来。结果越是看,他们越觉得此地魅力非凡。几乎每一扇窗子,每一棵柳树上面,都透出勃勃生机。
只有唐子豪本人,既没心思欣赏车窗外的风景,又没心思品尝扬州当年的新茶。心事重重地坐在车厢里发了一会呆,扭过头,对同车的礼局主事兼扬州提学施耐庵说道:“大总管那边,什么时候有了空,还请施大人多费心通禀一声!刘丞相那边战事正紧,如果没大总管这边的准信儿,他恐怕难免会分心。”
那施耐庵原本就是个老江湖,在提学和主事两个位置上历练多时,早就炼出了一幅火眼金睛。听唐子豪说得如此之客气,立即就明白了,刘福通那边,恐怕最近遇到了大麻烦。因此点了点头,笑着安慰道:“正式会面么,肯定要推到明天或者后天。毕竟你是奉刘丞相之命而来,我家主公不好接待得过于草率。但私下见面,主公却交待过,说您大光明使如果与需要,下官随时可以带去总管府找他。总之都是同生共死过的老人了,还有什么话不能面对面说个明白的?!”
一句并肩战斗过的老人,立刻让唐子豪心里隐隐发疼。想当初,大伙一道于徐州城下死战的时候,恐怕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更没想到,彼此之间除了一道驱逐鞑虏这个梦想之外,还会多出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来!
但过往之事已不可追,纵使心中存了太多遗憾,也只能继续向前看。
“大人不必多虑!”看袄唐子豪脸色瞬息万变,礼局主事施耐庵想了想,又笑着安慰,“我家主公,其实一直对您推崇得很。”
“对我?”唐子豪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眉头紧皱,目光中充满了困惑。
记忆里,朱重九从跟自己第一次碰面那会起,就全神戒备。随后许多共事的日子,更是敬而远之。仿佛自己身上带着某种瘟疫般,唯恐一不小心,就被传染上,再也无法痊愈。
那种故意疏远的感觉虽然不等于是轻视,但滋味并不比轻视好多少。所以在芝麻李身故后,唐子豪就一直不愿意再来淮扬,不愿意主动自讨没趣。却万万没想到,朱重九居然对自己的评价如此正面。
“大人不必质疑!”正满头雾水间,却又听见施耐庵低声补充道:“我家大人说过,明教的教义里边,虽然煽动蛊惑的成分居多。但若不是大人当年全力奔走,也许至今徐宿百姓还心甘情愿地被蒙古人当畜生对待,根本不敢拿起刀子来抗争。所以,天下红巾能有今天的局面,明教和大人都从中居功至伟。我家已故李平章,当年也曾持同样的说法。”
注1:唐高祖李渊在起兵之初,实力远比瓦岗军低,所以亲笔写信给李密,称对方为大兄。以期交好瓦岗,充当自己的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