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微臣以为,刘参军所言,不可不察!当年齐国以商闾兴,亦因百官争相逐利,而终失其霸主之位!前车之鉴,可为后世之师!”学局主事禄鲲紧跟着站出来,对刘伯温表示支持。
目光迅速扫视了大伙一圈,他又继续大声补充,“虽然逼迫徐寿辉去帝号,尊高邮之约,为上上之策,对我淮扬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好好一份盟约,为何非要把商闾之事混在里边?一旦公之于众,岂不让天下豪杰笑我淮扬满身铜臭,逐小利而忘大义?此乃太阿倒持之举,请恕微臣不敢苟同!”
“主公,臣亦不敢赞同主公签署此约!”被派往山东辅佐王宣的第六军长史章溢难得回来一趟,也站出来仗义直言。“且不说吴将军未获得主公授权便擅自于徐寿辉定盟,有罪在先。此约一签,天下读书人必然以我淮扬为商贩之国,从此敬而远之!”
“微臣以为,刘参军所言甚是!”
“微臣请主公谨慎!”
“微臣请主公急速下旨召回吴将军,问其背主定盟之罪!”
刹那间,学局、礼局的几个主要官员,都纷纷站了出来,与刘伯温和禄鲲、章溢三人一道,掀起了一股反对狂潮。
与朱重九先前所担心的不同,大伙在意的不是此条约对南派红巾和蕲黄等地百姓带来的伤害,而是恼火吴良谋和逯德山等人,居然把商人和淮扬商号的利益,与大总管府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要知道,眼下大总管府提倡四民平等,已经给了外界“重小民而轻士大夫”的口实。若是再将商贩的利益与大总管府之间的联系加强,而不是及时减弱的话,必将在读书人之间引发更大的非议。甚至导致其他地区的士绅,更快地倒向蒙元官府,而不是对淮安军赢粮而影从。
但是,户局主事于常林只用短短几句话,就将反对者们问得面红耳赤,“主公,微臣也以为,刘大人所言听起来很有道理!然微臣却不知道,从主公起兵至今,天下士绅几曾支持过主公?微臣更不知道,天下读书人,有几个曾经替我淮扬摇旗呐喊,奔走呼号?”
趁着刘伯温等人被气得接不上话的时候,于常林向前迈了一大步,声音陡然转高,“倒是在座诸位身上之衣,碗里之食,还有前线将士手中之兵器铠甲,皆出于工商!我淮扬既然以工商立国,不为工商张目,却想着去求肯什么读书人和天下士绅的支持,岂不是舍本逐末?到头来,天下士绅未必肯为我淮扬所用,我淮扬的根基却因此而毁,那才是真正将大伙往绝路上领!”
“的确如此,于大人说得对。我等不需要讨士绅的欢心。他们愿意跟着主公一起干就来,不愿意干就滚。没有了几颗臭鸡蛋,不信大伙就吃不了饭了!”黄老歪迫不及待地跳起来,红着脸咆哮。
“天下读书人,天下读书人早就抱蒙元粗腿去了,有几个敢冒着掉脑袋危险与我等共同进退?”第一军团副都指挥使,兵局主事刘子云也读过几天书,言辞比他稍微温和些,但里边包含的火药味道也浓烈到了极点。“倒是几位大人素来看不起的贩夫走卒,百工力棒,始终与我淮扬生死与共!”
“除了章、冯几位大人,微臣也没看到多少读书人主动来投奔主公。倒是全天下的商贩,差不多能赶到淮扬的,都来过了。并且很多商号即便开在大都,也跟我淮扬暗中往来不断!”内务处主事张松是个顺风倒,见刘子云等人势大,立刻选择站队。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第七军团都指挥使王克柔出身于盐枭,对利益之争看得很透,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司马迁的“弟子”。也紧跟着站起来,引经据典。“读书人科举得官,求得是展胸中之志,留万世之名。其实也是一份读书的红利而!只不过说起来好听些罢了。主公今后得了天下,再开科举,就不信他们不来。”
“就是,连蒙元的科举他们都趋之若鹜,怎么可能拒绝主公?!”
“他们不来也罢,假以时日,我淮扬各级学堂卒业的后生,未必比那些书呆子差!”
“那些书呆子,满嘴春秋大义,还不是谁刀子硬就跟谁混?我就没见到,有几个读书人肯不做蒙元的官儿,隐居山林的!”
“莫说天下士绅,察罕贴木儿和李思齐等手中的兵马,十有七八都是士绅为之提供!他们不主动与我淮扬为敌,已经算是识相了。怎么可能转而支持主公?!”
“诸位大人眼里看不上淮扬商号,有谁拒绝过淮扬商号的分红?有谁敢保证,失去了淮扬商号,我淮安军将士,还能衣食无忧?!”
.....
其他文武们,也纷纷开口,与刘伯温等人针锋相对。
刘伯温等人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对方驳倒,很快就组织言辞,重新发起反击。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不知不觉间,外边的天空已经黑了下去。有一片晚来的乌云,翻滚着遮住初露的星光。大团大团的水汽,在半空中来回飘荡!
苏明哲苦笑着摇摇头,命人点起了油灯。跳跃的光芒,转瞬间将议事堂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有一个从谏如流的主公是好事,但大总管府的每一项决策出台,因为朱重九不愿意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