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溅而起的热血,淋湿了张定边的头盔。让他感觉自己的盔缨也开始发红,用力咬了咬牙,将半截旗杆举得更高。
这个动作,鼓舞了自家军心,同时也吸引了许多敌军的注意力。很快,就有数十支羽箭迎面飞了过来,试图将张定边和他手中的营旗一并放翻。但是,仓促射出的羽箭,大部分都被旗面扫飞,然后不知去向。只有一支狡猾的漏网之鱼,命中了张定边的头盔。“叮”地溅起了几点火星,软软落地。
他身边的一名弟兄,则没有如此幸运。被一支流矢射中了眼睛,惨叫着栽倒。位于第二排的某个士兵,则毫不犹豫从伤者的头顶上跳了出去,补全刚刚露出来的缺口。手中的三棱刺刀笔直向前,被绿矾油处理过的刀尖,倒映着幽蓝色的星光。
“自由射击!行进间自由射击!”副团长张五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激怒,挥舞着战旗,吼出一道军令。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凌乱的火枪声响起,白烟滚滚,遮断了张定边的视线。不用看,闭着眼睛,他也知道此轮射击的效果不会太好。遂发枪的射速比火绳枪大为提高,但准头一样乏善可陈。除非是列队齐射,否则对目标的作用通常只限于惊吓。
果然,没等眼前的白烟散去,就又有羽箭破空而至。大部分一如既往地被头盔、铠甲挡住,未能给淮安军弟兄造成太大伤害。但依旧有两三支得偿所愿,将张定边身旁的弟兄射倒在血泊当中。
后排的弟兄默默地跨过伤者,填补空缺。团部指挥旗和右侧的营级认旗,继续随风飘舞。被夹在两杆战旗之间,张定边不敢表现得过于孬种。继续咬紧牙关,高举旗杆,迈动脚步向前推进。既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
身后依旧有其他弟兄用火枪向敌军还击,但白烟已经无法再影响到张定边的视线。他看见一大波敌军,估计有五百到七百名,从山丘的侧面绕了过来,努力封堵自己的前进方向。敌军的队伍中,至少有两到三百名弓箭手。此外,还有数百名手持各色奇门兵刃的山民,每个人眼睛里都写满了恐惧和仇恨。
“应该停下来,用刀盾兵护住全军,然后让掷弹兵将他们轰散!”凭着直觉,张定边脑子里就涌起了一个最佳应对策略。
但是,传到他耳朵里的,却是另外一个毫无智慧可言的命令,“全体都有,跟我上,白刃冲锋!”
“白刃冲锋!”
“白刃冲锋!”
两侧和身后,无数人疯狂地响应。团级指挥旗和营级认旗迅速向前压去,两个红盔缨带头迈步狂奔。
“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看你周围那些红盔缨!”张定边心里,迅速响起刘十三的话。猛地一低头,他用钢盔迎向羽箭,守中营旗同时向前戟指,“二营跟我来,白刃冲锋!”
“白刃冲锋!”
“白刃冲锋!”
......
无数袍泽大吼着响应,整个队伍陡然加速,迈过地上的尸体,顶着迎面而来的箭雨,风一般卷过山岗。
羽箭落下,十几名士卒中箭倒地。其他人对伤者视而不见,按照平时训练中养成的习惯,追随着队伍最前方那几杆战旗,脚步不断加速,加速。
刀山火海,亦不旋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