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久经战阵,自然知道王凯说得都是实话。目光在米筹上流连了许久,才又抬起头来,再度低声询问:“如果先用六斤炮开路呢?用六斤炮开路,然后再以四斤炮补位。能不能压制住敌军手中的床弩?只要能轰开一个缺口,我就可以派一个团弟兄上去,牢牢将其占住!”
“难!”王凯和伊万诺夫两个双双摇头。“石抹宜孙奸猾,在山上挖了大量的壕沟。”
“石抹宜孙那厮是个耗子精,就会到处钻洞。他的兵只要钻进洞里不露头,六斤炮就很难要了他们的命!”
“嗯——!”胡大海低声沉吟。
战争是最好的磨刀石。这些年,不光是淮安军在飞速成长,淮安军的对手们,包括最为腐朽落后的蒙元,也在努力完善自己。特别在火器的使用的防御方面,新的武器和战术层出不穷。床子弩、车弩、擎张弩和投石机等传统军国利器,也被充分与火药结合起来,再度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特别是车弩,早在宋孝宗时代,制造技术就已经非常成熟。大将魏胜所开发的弩车,据史载,“....其上寘床子弩,矢大如弩车凿,一矢能射数人,发三矢可数百步。”而浙江行省,偏偏又是当年南宋的京畿,官府手中有大量弩车图纸留存,民间懂得制造弩车的工匠也不计其数.....
四斤炮的优势在于轻便,阵地战中遇上居高临下的弩车,没任何优势可言。六斤炮的威力和射程倒是将优势占尽,可准头却很难保证。若是守军战术应对得当,无论四斤炮还是六斤炮,都很难再像前些年刚刚面世时那样,所向披靡。
“临行之前,大总管倒是说过,若遇到敌军严防死守,不必过于着急寻求突破!反正....”知道胡大海心情烦躁,长史王凯又想了想,低声安慰。
后半句属于绝密,他四下看了看,没有直说。但脸上所露出来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胡大海闻听,眉头瞬间又皱成了一个疙瘩。沉吟半晌,用力摇头,“不行,力度不够。石抹宜孙不过是个小杂碎,咱们第二军真正要对付的是陈友定和赛甫丁。如果连处州都拿不下来,陈友定和塞甫丁两个根本不用动窝。”
“如果实在不成的话,明天就集中起全部六斤炮来,先试着朝樊岭西边的打虎口处轰上几轮。然后我亲自带着铁甲营杀上去,通甫你派一个火枪营给我掠阵。我就不信了,没了火炮,咱们第二军团就打不了仗了!”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办法相继被否决,伊万诺夫心里也烦躁了起来,跺了下脚,瓮声瓮气地说道。
闻听此言,胡大海的眼睛骤然就是一亮,“不必等到明天了。你现在就去把六斤炮集中起来,给我猛轰樊岭西侧的打虎口。别惜血本,把炮弹砸完了拉倒!老子这些天憋屈够了,干脆跟石抹宜孙玩个狠的。看最后谁收拾了谁!”
“将军!”长史王凯大惊失色,立刻举起右臂来反对,“领军打仗并非儿戏,将军不可意气用事!”
“你几曾见胡某意气用事来着?”胡大海看了他一眼,脸上忽然涌起了几分得意。“你说得其实也没错,胡某今天一定要意气用事一回。你等着看吧,没了火炮,老子照样把处州给大总管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