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说出对别人的某种判断,而那人却保持沉默时,你最好立即展开下一个话题,因为他沉默的原因要么是你错了,要么就是他不想承认。
李秀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李秀唯没有再追问梁箫“天生剑胎”这个话题,看她的样子,甚至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这个话题。
她很自然的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准备好了吗?”
这里的准备当然是指的切磋剑术。
梁箫到现在为止,从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过自己的剑术,当然,即便是现在,他依旧不准备展露自己某些最根本的东西。
“准备好了。”他说。
李秀唯没有再说话,横剑、出鞘、一剑刺出。
美人如玉剑如虹。
这少女的剑也像她的人一样,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梁箫呢?梁箫的剑就在鞘外,自然不必出出鞘。
船头开阔的甲板上只有一盏灯,所以并不像宴席中那样明亮,灯火昏黄不定,他手中的名剑“夜扉”似乎真的化作了黑夜中的一扇门,坚不可摧的门板紧闭。
名剑“满楼”不得而入。
李秀唯的剑招时而诡谲多变,时而大开大合,奇正相合,显然是融合了孤月和江寒两人的剑法,两位剑道巨擘的剑法当然非同凡响,但梁箫依旧应对自如。
李秀唯的剑招每当落到梁箫身前时,便如泥牛入海,消弭于无形,就像每一剑都刺在空气里,让人看得都憋屈至极。
一片红灯摇曳的大船在灯火阑珊的河面上本就极其显眼,船上红灯下的少男少女又那般俊美,自然引得不少人侧目。
现在这少男少女在船上长剑相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更是引人入胜,心目难移。
大船随水而行,速度极慢,岸上的人闲庭信步间便可追上,不消片刻,岸上已经熙熙攘攘跟了一大群人。
船上两人依旧在交手不断,李秀唯的剑招越来越凌厉,却依旧无法撼动梁箫。
两人都很平静,没有半点焦灼之色。
一攻一守,一如寒风拂山岗。
不知何时,也不知交手多上招,李秀唯突然停手收剑。
“你为何不出剑?”她说。
“你难道只会防守?精妙的剑法向来攻守兼备,你既然能有如此精湛的防守,那就一定有非常出色的进攻。”
她用剑指着旁边的姜枕剑,冷冷的说道:“莫非你也像他一样,看不起女子?说什么不喜欢打女子?”
姜枕剑挠了挠头,扭头看向一旁的红灯,大概是灯光的原因,脸色微红。
梁箫没有说话,他在考虑,考虑要不要出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出一剑。
“你准备好了吗?”这次换成梁箫问李秀唯。
李秀唯神色舒展,面色重归平静。
“准备好了。”
于是梁箫出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剑。
此前,他曾躲在伏龙山深处练剑十年,他的对手是异兽,是草木,是清风明月,是高山流水,甚至是他自己,但却从未与别人交手。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现在终于要试一试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什么,他的第一剑和李秀唯的第一剑一样,一样是刺出一剑。
中州剑道有十八基本式,第一式便是刺。
梁箫的第一剑也是刺。
这一剑的名字叫做“刺破苍天锷未残”。
事实上,这世间的很多东西,并不是做足了准备就能挡得住的,比如李秀唯面对梁箫这一剑,虽然猜到这一剑会很厉害,很高明,但她绝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厉害,如此高明的一剑。
她甚至可以想象,如果梁箫有修为,甚至不需要圣境修为,只需要有窥法境,梁箫这一剑又必将达到另一个程度,那是一种脱离了“厉害”与“高明”的程度,就像圣人与天人的区别。
在不动用修为的情况下,她的剑没能挡住梁箫刺出的一剑,她甚至没能清楚的捕捉到这一剑的轨迹,这一剑就停在了她挺拔的鼻梁前。
她看着梁箫,平静的说道:“我输了。”
说完将“满楼”收入鞘中。
“承让。”梁箫长剑入鞘,将那柄对他依依不舍的宝剑递过去。
收起两柄宝剑,重新佩在腰间,李秀唯说道:“当这位姜兄说你剑术堪比苏行时,我本以为他是信口开河,现在看来,单是你刚才最后那一招,便很有可能不输于苏行。”
这是一个极高的评价。
“过奖。”梁箫说。
梁箫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苏行的对手,因为他最后那一招“刺破苍天锷未残”,不过是慧剑十八中第一式的衍生品而已,虽然在这十年中他将之不断完善,但绝不可能比得上真正的慧剑十八的。
否则他又何必来中土想方设法拜入慧剑山庄?
两人重新坐回木案。
主位上的尹九似乎因为这场切磋而很高兴,竟然连拾掇姜枕剑也暂时忘却了,提着酒樽直呼看得过瘾,当浮一大白。
酒过三巡,尹九突然问道:“梁箫你还没有住处吧?”
“还没有,暂居东城一间客栈。”
“到我府里来住吧,我那府里人少,冷清得很,正好我又想学剑,你就来我府里给我做个剑术教习如何?”
“这个……”梁箫有些犹豫。
“我听说你来洛阳的第二天就上了太学,想必是来参加二月初二次月招生的,你即便入了我府里,也不会管你自由,就当你教我剑术,我供你吃住,